阿斯芭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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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宁阅读至此,心想:「梅兰教不是才成立三十年吗?怎么这个故事看似发生在古代?」 她沉吟半晌,又想:「虽然有些地方老套牵强又不合常理,但还勉强算是个正面的寓言故事。」 这本《梅兰经》似乎比一般经书多了几分趣味,她翻至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面除了提及农神被打入凡间,代替七种动物受罪等等的寓言故事之外,多半是诸如此类的良言规语:「快乐是一天,痛苦亦是一天。昨日无法更动,明日却可决定。是否要度过快乐的明日,端看自身的取决。」 「山路之所以崎嶇险峻,是因为山顶的景色格外壮观。」 「切勿因为前方的死胡同,而忽略了背后的康庄大道。」 「交通号志的红灯是为了绿灯而存在。」 「之所以排斥对方,是因为对方具有吸引自己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之力。」 即便这些大多是废话,但是劝人向善、乐观进取,并无任何不当。 任之宁从书中得知,梅兰教的相关机构时常举办公益活动,帮助弱势族群更是不在话下。 她认为除了入住梅兰居必须通过审核,这一点并不是这么大爱,以及令人反感的安全检查之外,根本不如原本所想那般邪恶。 况且换个角度思考,或许梅兰教是因为经济上的考量,逼不得已淘汰一些信徒入住,毕竟信徒来到这里,梅兰教必须全程提供免费的食住。 至于安全检查,为了以防万一,不希望再发生类似许记者的事件,因而影响声誉,如此解读也没有什么问题。 无论许记者是怎么丧命的,只要他生前最后出没的场所为梅兰居,梅兰教就无法完全卸责。 任之宁闔上经书,觉得似乎已平心静气,睡意却仍旧未浓,于是继续放纵思绪遨游。 来到这里,陆续认识一些成长过程同样不那么顺遂的同学,啟发她重新探讨自己的人生。 父亲的逝世,母亲的失踪,爷爷奶奶的恩泽,连哲南的邀约,咪咪的陪伴,骆选与贾玛莉的加入,偷偷偷的放水,老奶奶的期盼,孙玉娟的离俗,梅兰教的教义。 她由前至后追溯,得到以下感想:「双亲虽然缺席,温暖依旧全勤。知己虽然不多,却能同甘共苦。生活虽不富裕,知足更为重要。」 心想至此,顿时恍然大悟,惊觉人生犹如残缺的拼图,独漏的那一片明明紧握于手,可自己却始终故作视而不见! 纵然顽强抗拒爱情,可任之宁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拥有抉的寻常女性,自然曾经对人动过心。 高中的时候,她暗恋过一名学长,巧的是这名学长不仅爱慕,甚至还曾当面向自己表白。 正如前面所说,她既然没有谈过恋爱,当然没有接受这名学长。 比起学长的爱恨鲜明,她将爱意埋藏心底,表面上故作毫不领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位于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存在着这种矛盾的念头:「希望透过拒绝,进一步试探对方究竟有多么喜欢自己。」 不料过没几个月,学长便和一名从前居中替彼此传话的同班同学交往了。 这是任之宁最接近爱情的一次,同时也是决定更加远离爱情的一次。 正所谓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事隔多年,任之宁想起这回事,当时被自己置诸脑后的情慾旋即完璧归赵,一举令那道在心中筑起的围墙崩坍。 与此同时,连哲南的好意,贾玛莉代笔的自传,梅兰经的箴言,三者忽然在心中连成一气,乘隙而入:「倘若你对他没有半点好感,上次就不会在医院彻夜守候了。」 「虽然我总是在友人面前声称不想交男朋友,但其实害怕谈恋爱的我非常渴望能够告别单身。」 「之所以排斥对方,是因为对方具有吸引自己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之力。」 这里没有弄巧成拙的月下老人在同伴面前点破心意,任之宁已毋须再为了恼羞成怒而自欺欺人,但是情愫还需要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如今尚有一个癥结点,那便是何以见到萧仁,总是会產生一股没来由的厌恶感? 她寻思半晌,惊觉打从黄金雕像任务后,就再也没有作过恶梦了。 这意味着她已不再痛恨刘湘纯。 毕竟就算母亲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任之宁也无法抹灭羈绊一生的血缘关係,更何况母亲只是不告而别。 直至此时此刻,她终于领悟以往的痛恨根本是从爱与盼望之中延伸出来的,恨意愈深,表示愈思念母亲。 擒贼先擒王,解开这道关键的结后,种种因素立刻助情愫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原来我喜欢萧仁!」 原来之所以厌恶萧仁,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冷漠态度会让自己想起母亲罢了。 既然已不憎恨母亲,任之宁对萧仁的反感旋即石沉大海,浮上水面的则是满满当当的爱意。 「打从他挺身而出的时候就喜欢!」 打从心底喜欢。 这辈子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 纵然未必是这样,但至少坠入情网的她深信不疑。 「不,也许是在更早之前!」 不,正因为萧仁的态度,任之宁反倒更希望他能对自己热情一点。 倘若恨意是巧克力,那么情愫就是烈酒。 含在口中的烈酒巧克力,终究会融化。 融化以后,烈酒入喉,双颊发烫,怦怦心跳,天旋地转。 不知萧仁目前在做什么? 好想见他一面,即便是那副扑克脸也好。 「何止喜欢,根本是爱!」 何止想要见萧仁一面,根本就想要上前给他一个拥抱。 如果这么做,能让萧仁感到温暖,任之宁绝对愿意,前提是对方不会介意。 「天啊,我到底是怎么了?」 天上的弦月被乌云摀住半张脸孔,彷彿在窃笑她的少女情怀似的。 看来今晚对意乱情迷的任之宁而言,是个难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