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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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挣扎无济于事,对面的修士只需一招就能将他击退,苏一尘倒了下来,他们踩过他的尸体,来到了殿中,殿内有许多哭泣的幼年魔族,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呈在眼前。 浮南的身影往前冲了过去,想要拦在他们面前,但那几位修士的身影穿透她的躯体。 迟疑的对话声传来。 “都这么小。” “魔族最擅伪装,幼年的形态只是迷惑我们的手段,就算他们还弱小,那也是未来的魔头。” “魔域之内,不留活口,这些邪恶的东西要全部铲除。” 浮南闭上眼,她听到利剑横过脖颈的刺耳摩擦声,还有血液喷溅的水声,最后是身体落地的沉闷声响。 “不……不要了……”浮南使劲掐着自己的身体,她想要用痛觉让自己醒来,但无济于事。 她看到怨川都被魔族的血染红了,赤红河川一路流到魔域下层,直到尽头。 最开始她流连的怨川尽头河滩之上,横着无数腐烂的残破躯体,她当年用心布置下的碑林也被毁了,为了让魔域不留活口,他们将那些魔兽的坟也铲开看了。 赤红的血水流淌到碑林的最深处,在碑林之前,坐着一个高大身影。 是……阿凇吗?浮南这才想起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他,如果他在,魔域应该不会这样,他去哪里了呢,他不会已经重伤了吧? 浮南想,是的,阿凇除非已经死了或者重伤,不然不可能抛弃魔域。 所以,碑林尽头守着她最开始孕育她的那丛苍耳的人,是阿凇吗? 浮南不忍心看他被逼到绝路的模样,但……她的意识还是被拉扯着朝那里飘。 “不……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浮南紧闭双眼说。 但直直闯入她脑海里的人,是守在苍耳之前的郁洲,他已战至力竭,只能蜷缩在这世界的尽头。 郁洲眼睁睁地看着怨川赤红的血水将这丛苍耳浸没,仿佛烈火将青嫩的枝头灼烧。 滚滚卷着的火光将枝头缀着的最后一枚苍耳吞噬,郁洲要救下那小刺球,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却被火海吞噬。 血与火将浮南脆弱的心防击溃。 她奔入最后的火海之中,无助问道:“凇……阿凇呢?” 她如此呼唤,眼前果然出现了阿凇所在的场景。 浮南看着殿中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心跳停了一瞬,她亲眼看到,她的阿凇,她亲自救回的阿凇,魔域所有魔族的阿凇……他从后将一位女子紧紧拥抱着。 那女子站立在门前,收起的双肩纤弱,有些熟悉,青丝垂落,她的双肩颤抖着。 浮南看到阿凇身后有一道巨大的伤口绽开,拥有幽冥之体的他竟然无法自愈。 “你,不要这样。”熟悉的声音响起,浮南瞪大双眼。 那女子睁开阿凇的拥抱,转过身来,如月清冷绝色的一张脸映入她眼帘。 “你是邪恶的魔族,我不会接受你的爱意。”孟宁冷静地沉声说道。 “不……他不是真正的魔族……”浮南还在傻傻相信着阿凇曾经说过的谎言。 “你是魔族,因爱我变得如此虚弱,就连守护魔域的力量都没有了,这样你就甘心了吗?”孟宁不解地看着阿凇。 她朝他笑:“不过……幸好你爱我,不然我们正道没办法如此快攻破魔域。” “你的爱,对正义来说,是有用处的。”孟宁将阿凇推开。 他往后退去的身影浴血,无法愈合的幽冥之体被烈火燃烧,阿凇无情无欲的眸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了绝望的情绪。 阿凇的眼中没有浮南,而浮南在虚空注视着他,在看到阿凇那双绝望双眸的时候,她口中堵着的郁结之气再无法纾解,她低下头去,干呕了一声,喉间吐出鲜血来。 浮南的胸口极疼,在她的眼中闪过无数画面,阿凇为了她斩下自己的一手一足,阿凇将魔域无数城池的权力象征拱手奉上,阿凇是魔,他骗了她,他呼唤谁的名字就会将谁杀死,他爱上孟宁,为她痴狂。 他身上……浮南次次挣扎在垂死边缘,遁入死亡又在春日复活,她奉上自己四十余身血rou才浇灌喂养出的幽冥之体因为这可笑的爱意崩塌,他本该坚不可摧,但此时一道小小的伤痕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浮南看到他与她相携走在泛着粉紫色泽的夕阳下,看到他们住在简单的人类屋子里,孟宁朝阿凇笑,而阿凇的心怦怦跳,孟宁闹了脾气,孤零零站在雪地中,阿凇去哄她,他将她拥入怀中,动作还不甚熟练,她的面颊僵硬地撞在他的胸膛上。 这些画面鲜活真实,美好得仿佛话本子里描绘的画面,他们就像是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不,阿凇不是主角,孟宁另有所爱,他只是一个可笑的反派,拱手奉上自己丑陋的爱意,却被她当成工具狠狠抛弃。 最后,他追爱而去,抛弃魔域,无数个令人绝望的画面在浮南眼前上演。 未来之事如走马灯,浮南记性好,她抓住了她所有能记住的细节。 但是,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的还是阿凇与孟宁的所有故事,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甚至忽视了自己魔族的身份,他因爱变得虚弱,就像罗真。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浮南想,他的幽冥之体也有她的一份,他怎么就如此糟蹋呢,魔域所有的魔族的如此信任他,他为何要抛弃他们,甚至是……抛弃她? 所以,她最后的结局呢?浮南虚幻的身影仿佛孤魂野鬼,穿过魔宫的残垣断壁,她来到魔宫正中心,自己的居所之前。 入了殿中,她看到自己在殿中死死拍着门,殿外被下了防护阵法——是死前的茉茉所下,她保护了她。 浮南看到,未来梦境里的自己死死拍着门,她无法冲破茉茉布下的阵法,她将木门拍破了,凸出的木头茬子将她自己的掌心扎得鲜血淋漓,最后门外茉茉的凄惨叫声响起,她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去撞门,肩膀与手臂也受了伤,但还是走不出。 未来的浮南在尝试冲出去的时候,口中还在不住喊着阿凇的名字,临死之前,她还想着阿凇会来救她,会对整个魔域负责。 最后,那手执金印的修士击破茉茉布下的防御阵法,那金印击中未来浮南的后心。 在未来浮南即将死去的前一瞬间,她似乎能看到虚空里的浮南。 她那双温驯的、善良的眸在此时的浮南看来,无比脆弱可笑。 “这些……都是真的。”未来浮南对浮南说,她纤细的声音仿佛绷紧的丝线,终于断开。 她闭上眼,浮南也失去所有视野,一切归于死寂,浮南的身影沉在混沌之中。 有无尽的悲伤与不可言说的怨恨化作巨大利爪,将她的身躯攥紧,她呼吸不能,气血上涌,仿佛被网到水面上的鱼。 这只是梦,她告诉自己。 浮南死死闭上双眼,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这一滴泪,从梦境滴落到现实,浮南感觉一阵失重感传来,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在白日入睡,于夜里醒来。 屋内还是平静,垂下的纱幔柔软如水,卧在她怀里的畏畏呼呼大睡,窗外月色洒落,静谧安详。 浮南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她愣了许久才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面颊,她摸到了自己眼角洒落的泪意。 意识回笼,梦境里的无数细节在她脑海里重新播放,除了那些魔域灭亡的画面,浮南记忆最深的就是阿凇与孟宁相处的所有画面,这些画面栩栩如生,仿佛在告诉她,这些事情一定会发生,仿佛是既定的事实。 浮南在床上扭过头去,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枕间,她的泪水不住落着,攥紧了手边的被子。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哭到呼吸困难,只能翻身坐起,大口呼吸着。 畏畏爬到她身上,这魔兽诧异地看着她眼角的泪水,有些张皇失措。 或许是畏畏按慌乱的金色眼睛在夜色里亮着,太过灼人,浮南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面上的泪水擦干净。 她爬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脖喝了,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是,无可磨灭的画面涌上她的思绪,她想起在未来怨川都被染红,从红的河川里引来的水,怎么可能是清澈的? 她的舌尖在口腔里搅动,梦境给她的冲击过大,影响了现实,让她产生幻觉。 浮南低头看去,感觉自己眼前杯子里的水都成了血。 茶杯从她手中落下,坠地碎裂,温热的茶水溅在她赤着的足背上,浮南往后退了几步,脚却踩上碎瓷,钻心的疼。 她因疼痛跌坐在地,梦境里的画面又涌上脑海,最后定格在阿凇执意抱着孟宁的画面上。 浮南被这些画面击溃了,意识再次陷入混沌,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卧在她肩头的畏畏扭着身子,看到了她足底下蜿蜒而出的鲜血,它吓得身子都变大几分,直直往外窜去。 它叫人去了。 浮南苏醒过来的时候,足上已经缠好了绷带,清晨的阳光洒落,明媚美好。 茉茉守在她床前,一见她醒来便扑了过去,从浮南这个视角看来,现在的茉茉像是未来身子断了半截的她。 她忍不住朝后退去,茉茉只将她的被子盖好,连忙说道:“南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起来喝个水都能摔了,你怎么踩到碎瓷就晕倒了?我们过来的时候都担心死了。” “我……我做了个梦!”浮南抓住茉茉的手,她想要将梦中发生的事告诉茉茉。 但她的手抓住茉茉的手背,身子还有力,却发不出声音来。 浮南无力地张了张唇,她发现自己无法将梦中之事说出,这是未来之事,或许已经触碰了某种禁忌,若是说出,可能会影响未来的发展。 她瞪大眼,眸中流露出无助的情绪。 茉茉拍拍她的手背:“南姑娘,是噩梦吗?你很少做梦的,如果今日来太疲惫了,就暂且先歇着,不要去学宫那边做事了,也少说点鬼故事给畏畏说,你说笑话给它听,它也会怕的。” 浮南呆呆地点头,这何止是噩梦,简直是绝望的旋涡。 她无法表达,心口堵着些凝滞的情绪,纾解不出。 浮南招招手,让茉茉取来铜盆,她半撑身子,对着铜盆干呕了好几下,但她吐不出什么东西,倒是腹腔翻江倒海地绞着。 她继续咳,干呕咳嗽的力道之大,连血丝都咳了出来。 茉茉这才察觉不对劲,连忙将浮南放回床上,到外面叫人去了。 浮南又昏迷过去,她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了好几日,梦境里的记下的场景一次次在脑海里重复。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床前一直守着一个人,身影很高大,不像是茉茉,他沉沉的影子罩下来,让她安心许多,冥冥之中似乎也给她传递了一点力量。 她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朝那身影伸出手,一双冰冷的大掌将她的手捉住了。 浮南感觉自己又在做梦了,她下意识地唤:“阿凇。” “嗯。”黑暗里,低沉的声音传来,他攥着她的手,力道更紧了。 浮南的意识沉了下去,她感觉有人俯身紧紧抱住了她。 这或许也是梦,她想,但她还是因这个怀抱感到无比的安心,他像是沉默的港湾。 但是,在那梦中,连这港湾也崩塌了。 直到最后,浮南才缓过来,接受了这个梦境。 它或许是假的,只是她自己看到孟宁内心不安,因此而生的梦魇。 但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象力呢,再怎么样,她也不会诅咒茉茉他们死啊…… 若是真的,她真的就要如此接受命运吗? 浮南的混沌意识间如此思考着,最后,她决定先看看现实里发生的事是否能与梦境里的预言对上。 若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她就……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