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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

    

兼职



    次日清晨,李娇破天荒醒的很早,大概是宁柏仁昨晚对她开诚布公,知道了他现在绝对不会放自己走,倒也不是绝望,日子还长,他们之间又没有感情基础,迟早有天,腻了,宁柏仁就会丢开她。

    李娇往枕边看,空无一人,不一会宁柏仁端着早餐从门口走进来,戴着那副黑框眼镜,身上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

    “娇娇,吃早餐了,等中午回来再给你做饭。”宁柏仁端着碗瘦rou粥,瓷勺在里面搅动,作势又要喂她。

    她连忙将碗从他手里抢过来,她没伤没残,没必要像照顾一个手脚不自理的人一样。

    “我自己吃。”她木讷的一口接着一口,宁柏仁就这样直挺挺站着,目不转睛盯着她。

    李娇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听他说中午才回来,随口问了句,“你待会要去哪?”

    宁柏仁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关心他,“在外面找了个兼职。”

    “哦。”李娇嘴上漫不经心,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这说明他不会时时刻刻看着她,不就有机会……

    “娇娇不要想着跑。”心里这点小九九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你跑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他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她胡乱扒了几口粥,递给他示意吃完了,腿长她身上,管的着嘛他,何况现在住的地方比之前那个小黑屋好多了,外面就是居民楼,随便丢个sos的纸条就能逃出生天。

    “娇娇乖乖在家等我。”宁柏仁吻了吻她的眉心跟她道别。

    ———

    前脚刚出门,手机里的警报提示就响起来。

    宁柏仁拿起手机,冷冷看了会,按下熄屏。

    此时房间里的人,瘫靠在沙发边上,哀痛的捂着脚腕,“我cao……”李娇都快忘了还有电子脚铐这一茬了。

    她颤颤巍巍支起身子,不死心的又往卧室走,折腾了一会,总算摸清了活动范围。

    只要靠近厨房,离门靠窗两米之外的地方,脚镣就会放电。

    她拿手使劲掰了掰,无果,又把脚捧起来用牙咬,“啊!”牙齿瞬间被一阵钻心的电意震麻。

    等电意缓下来点后,她捋了捋炸毛的头发,探头探脑的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找了半天连只笔都没有,这宁柏仁是真狠啊,她把目光移到抽纸上,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李娇深吸一口气,试探的咬在指腹……牙齿刚被电过,现在还在发冷颤,使不上一点力。

    她放弃了,这样搞怕是等不到宁柏仁放她走那天了,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

    “您的目的地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

    宁柏仁按下滴滴平台的结算,他所谓的兼职,就是出去跑滴滴。

    虽然李娇父母给他的那几十万够用他们过个四五年,但这远远不够,18岁,对一个男人来讲,最尴尬的年纪。

    正常的人生轨迹即是慢慢来,找个稳定的工作一年存个几万,但他等不了,也没有底气去做孤注一掷的创业。

    恍神间,车停在了高速卡口,接了个挺耗油的单,但车费近两百也就忍了。

    两个穿着黑灰t恤中年男人上了车,一胖一瘦,黑不拉几的,工装裤腿上还沾了泥巴叶子。

    宁柏仁从后视镜里淡淡瞥了一眼,问道,“尾号9038?”

    那个偏瘦的男人低低嗯了句。

    车子启动,从高速卡口驶出,开往目的地。

    车内放着最近流行的音乐,油门踩在正常高速120码,气氛却有着微妙的压抑。

    过了会,那个偏胖的男人似乎有点憋不住了,对着那个黑着脸的瘦男人讲话,cao着一口奇怪的口音,宁柏仁听着,有点像老挝语。

    说巧不巧,他还真听懂了,在来西南之前,宁柏仁就想过这边的情况,国内虽然查的严,但暗处依然暗流涌动,就像防诈搞得铺天盖地,但依旧挡不住一些傻逼想发横财的心。

    蚊子,杀的尽吗?熄了灯,依旧会在耳边嗡嗡。

    “吗的,莱坤那边真就一点活路都不给了?吃这么多撑不死他。”胖男人气愤的砸了一下车座。

    瘦男人瞪了他一眼,示意还有别人在,话不能乱说。

    胖子噎了一下,不在意的说道,“中佬,听不懂的。”

    两人看了眼专心开车的宁柏仁,从上车到现在一句多余的闲谈都没有,看来是真听不懂。

    瘦男人渐渐没那么戒备,cao着老挝语说道,“等和老大汇合了,再说这些。”

    “我就是不服,莱坤这粪坑里爬出来的种,攀上新政府后什么都要,之前冰麻让给他,现在器官也要来插一脚。”

    胖男人接着说,“老大也真是能忍,要我说,干脆和泰那边一起把这粪种干了,重新洗牌。”

    瘦男人听着他一句接一句,眉心阵阵发痛,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要不老大也不会把他们叫到这里来,中方海关突然变严,踏上平时不会走的暗路,他们翻了几座山,躲过侦查武装,才艰难到这。

    他将手机里的电话卡拔出来,从裤袋摸出一张新的电话卡重新插上,半响才回胖男人的话,“这不是你该管的。”

    老大的心思他大概也猜到一些,如此让利,大概是想洗白,肮脏场玩腻了,想换换赛道?那外边的兄弟怎么办。

    ……

    宁柏仁就这样听着,车子已经开进市区,瞥了眼目的地,是一个做檀木的工厂。

    “您的目的地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

    瘦男人的手刚抚上车把手,就听见前面淡淡飘来一句。

    “麻烦给个好评。”宁柏仁用老挝语平静说着。

    后座的两人瞬间僵住,下一秒,黑漆漆的枪口已经抵上了宁柏仁的后脑。

    “下车。”

    檀木厂。

    到处都是入眼可见的雕刻件,零零散散堆在露天棚下面。

    一个穿着褐色茶服的中年男子正仔细端详着一座血色观音,身旁围了几个手持56式自动步枪的年轻人。

    之前车上那个胖子推门进来,瞥了眼跪在地上满身是伤的男人,眼神没过多停留,朝那个穿茶服的男子走过去,毕恭毕敬叫了句,“鸿哥。”

    胖子在他耳边低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嗯。”齐鸿摆摆手,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递给他。

    胖子接过茶杯,走到旁边那个跪着的男人前方,蹲下后从裤袋拿出一把小刀,快速划开本就皮开rou绽的手腕,血滴落下来,呈在茶杯里。

    胖子将茶杯拿给齐鸿,愣在一边。

    “你还在这傻站着干嘛。”齐鸿拿过一支刷茶毛笔,边说边往茶杯蘸。

    “鸿哥,那个,怎,怎么处理。”胖子有点结巴,挠挠头指了指外面。

    “这还要问我?!”齐鸿白了眼他这副畏缩的样子,又补了句,“别打死了。”

    齐鸿看他还傻愣着,气的作势想锤他,“还不快滚。”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便走了出去,紧接着外面传来几声拳头狠砸在rou上的闷响。

    齐鸿拿起蘸了血的毛笔,对着杂毛分支上的血珠吹了吹,毛尖落在血色观音的眉心,点了颗艳丽的血痣。

    他满意的扬起笑容,扭头问向地上气若游丝的男人,“好看不?阿杜。”

    跪在地上的男人,叫杜强,三年前泰国一起走毒案件,中间出了岔子,泰方政府将毒品缴获后,截获可靠消息的中方缉毒警,知道齐鸿后续会将产业链放在西南地区,派出了这个刚出警校的杜强。

    ———

    杜强恶狠狠的瞪着他,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周围拿着步枪的几人看他这样,作势又要扁他一顿,被一声闷响打断。

    “呃啊!”之前那个黑脸瘦子一脚把宁柏仁踹了进来。

    少年的嘴角淌着血痕,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碎了一片,身上的白衬衫也变成了灰色,沾满了脏污和鞋印。

    齐鸿淡淡扫了一眼宁柏仁,走近后,又把眼神落在地上的杜强,问了句,“你们认识?”

    杜强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头雾水,这人哪来的?新卧警?于是开口道,“不认识。”

    齐鸿把眼神移回少年脸上,上下打量,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宁柏仁。”少年扯了扯嘶痛的嘴角,淡淡回着。

    齐鸿打量着眼前高高瘦瘦的少年,又问了句,“多大了?”

    “18。”宁柏仁木讷的回着,眼神中却丝毫没有恐惧。

    “啧。”

    “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年纪啊。”齐鸿笑了两声,这种打趣在此压抑的环境下显得特别不合时宜。

    他看向宁柏仁,皱起眉头,又问了句,“你真不认识他?”

    宁柏仁也是一脸懵比,他先挨顿打能理解,但这个看着像大哥一样的人反复问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淡淡回着,“不认识。”是真不认识。

    “哦,那还真是难搞。”齐鸿转过身,拿起之前还呈过血的茶杯,往里面倒了杯茶,喝下后,清了清嗓子。

    “你说说你们,为什么老是要来搞我这个做小本生意的。”齐鸿用手指了指两人,无奈的宣泄道。

    ?宁柏仁皱了皱眉,这是把他和地上这人当成一伙的了?

    “每次要赚点钱了,你们就来插一脚,搞得我真的是要崩溃了。”齐鸿将茶杯重重放下,烦躁的揉着眉心,揉完又把茶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阿杜啊阿杜,你为什么要搞我!”齐鸿走过去抓着杜强的衣领摇晃。

    质问完,又站到茶桌边抓着那座血色观音往杜强身上砸。

    过了会,齐鸿发完癫,便泻力般扶着茶桌沉默。

    周围拿着步枪的年轻人和那两个胖瘦马仔就这样静静看着,似乎早已习惯了老大这神经衰弱似的无厘头。

    半响,齐鸿从口袋掏出一把手枪,走到宁柏仁面前,抓起他的手将枪放在他手心。

    “杀了他,快。”语气还在颤,似乎还没平复好心里的愤怒,

    说完,又去扶着茶桌自闭。

    宁柏仁拿起手中的枪愣了愣。

    唰唰!周围拿着步枪的几人立即将枪口对准宁柏仁的脑门。

    他看着手中的枪,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砰!”没有丝毫犹豫,子弹瞬间穿过杜强的脑袋,血溅当场。

    齐鸿听到这声枪响,吓的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转过头,这是中境!不是他们那山咔咔里。

    他缓缓走近宁柏仁,面色凝重,又带了几分佩服,试探的问道,“第一次?”

    宁柏仁将枪插回男人衣侧的口袋,淡淡回了句,“第二次。”

    两人对视着,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僵局,齐鸿有病似的绕到宁柏仁身后,抓着他的手摇摆,“都看到了啊,他杀的。”

    “嗯,我杀的。”

    “我需要钱。”少年的嗓音淡淡的,还带了丝沙哑。

    这话题转折的有点僵硬,齐鸿哧了一声,说道,“你杀的人还问我要钱,我不问你就不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柏仁看向他,浑浊暗红的眼神藏在破碎的镜片下。

    齐鸿愣了愣,哦了一声,这毛头小子倒真有几分胆量,转念一想,不对,这把他当傻子糊弄呢,这种卧底杀卧底的古惑仔片他也没少看。

    他看了眼地上杜强的尸体,这人都死了,要是这小子带了警察过来,他们早就被围了。

    齐鸿戳了戳宁柏仁的腹部,笑道,“你这腰子确实能卖不少钱。”

    “……”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您卖命。”宁柏仁盯着他,认真且真诚。

    “然后呢?”

    这话把宁柏仁问的哽了一下,他接着说,“我在西南政法读大学,您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哦。”齐鸿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这小子真有点机灵在身上的,从那死胖子嘴里能悟到这些,不过,这张空头支票要不要接还有待考虑,太聪明的人反而更危险。

    “那你还不去上学,还有空开滴滴?”

    “我八月底开学。”宁柏仁回着他的话。

    两人有的没的一句接一句,旁边的人都看傻了,什么情况?

    “要是没事的话……”宁柏仁淡淡说着。

    “怎么?要去跑滴滴了?”齐鸿问。

    “不是,我还要回去给我妈做饭。”

    “哦,还是个孝子。”齐鸿笑着拍拍他的肩,“去吧去吧。”边说边对着外面摆摆手。

    少年淡定的走了出去,背影刚消失,齐鸿就对旁边的黑脸瘦子使了个跟上去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