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卡特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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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有罪之人。 我杀了人。 代价是一整年的监视,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向监视官请示。 回想起那天,似乎还能感受到烈阳的烘烤,每一寸肌肤都被毫不留情得烧灼,观众开始聒噪起来,我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只能听到头顶乌鸦嘶吼,久违的血rou让它们异常亢奋。 我的对手已经不具备人类的形状了,他的躯体由内而外炸裂,一些猩红随之喷涌而出,脑袋和四肢不知道飞到哪里,胸腔被迫裂成两半,肋骨由于冲击互相错位,歪歪扭扭插在rou泥上。 血液从那堆rou块里喷射出来时,洒在我白色衬衣上不少,与我颈上的红色宝珠项链相衬,经过阳光的渲染,使得我像是燃烧起来,以我为中心,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下去。 有人说过,乌云压抑到不见天日的时候,骤雨就会随即到来。人心好比天空,若把罪比作乌云,那么暴雨便是罚,罪得越深,罚得越重。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玩弄着木笔,眼睛根本没往黑板瞟过一眼。 人心也好,恶行也罢,又或者翠碧丝小姐讲的历史知识,到底有什么用处呢?回忆过去只会给我带来痛苦,打从参加那场比赛以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但是今天不一样,我不知是不是在兴奋,只觉得手脚都在抖,我开始期盼熟悉的钟声。 “洛蒂小姐,你回答的很不错,我会给你满分,下一个是......” 我半眯着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明天就开始长达三个月的夏假了,为了难得的“自由”,现在无聊一点也没关系。 “朱利安小姐。嗯,问你些什么好呢......我们巫使从一开始并不被重视,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到我了。 “阿卢比塔一世。” 我是一个有罪之人。 我撒了谎。 审判联盟的“正道使者”们来自四海八方,我站在中央高台上接受审判,每一道视线都投来不同的考量,聒噪的时间持续得很久,掌握我命运的那人还没做好决定。 根据《法则》,证据不足无权定罪。 塞西尔当着我的面死了,他的死,和我有关。 只有我的能力可以做到从内部攻击他人。我很清楚。 我不能被关在异国他乡的地牢里,倚靠着冰冷潮湿的石砖度过余生,我得完成年幼时的诺言——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我的能力是个秘密,还有机会,这场审判不可能有足够的证据! 尽管审判联盟的搜查员尽力调查,但结果都指向——意外死亡,这些家伙蠢就蠢在,对巫使的了解比一般人多,却不够多。 最终的裁决是无罪,实施一年的监视。 钟声响起,监视官就会带着记录回去,这份记录会交由文官整理并保存,相当于我的无罪证明。 无罪的证明铸造了有罪的我。不知何时的夜里,只要梦到塞西尔的脸,再入睡的时候,总会感受到一丝朝阳停留在脸上。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早就不打算再提起这件事了。 沿着翠碧丝小姐的视线看去,耀目的红分割了他和整个空间。 卡特·堂·卡文迪许。这个国家的皇室一脉单传,很不幸,这个傲慢得鼻孔从没冲过地面的人,是我们的王子。 无法从面部变化来判断他的所思所想,因为那脸上的五官向来没什么运动,上翘的眼角带来独一份的威严感,刘海从中间分成两份,一左一右呵护着脸颊,左边的那份略长了一点,或许是新形式的皇家艺术,后发绑成的低马尾随意的垂下,整体发型杂而不乱,更加衬托出五官的端正。 白皙的面庞被红色发丝萦绕,代表皇室的蓝雪花点缀在头顶、肩头、腰带,其间也掺杂着象征希望的五彩飘带,布条巧妙地避开了蓝宝石一样透亮的眼珠,各种颜色汇聚一人身上,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王子大人,您的考核是最后一位,请回答我这个问题......所有人的体内都有息,这个能源更是与我们巫使息息相关,众所周知,息有两种形态,您能告诉我这两种形态都是什么吗?” “息......” “息是一种能源......息......” 息分为自然息和存储息,这是常识。我记得他每次考核都是第一,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应该答不上吧。 还是第一次见翠碧丝小姐露出这种表情,面部肌rou挤出的笑容,糅合眉头的凸起,毫不搭配地摆放在一张脸上,嘴唇微微动了几下,话语还未从中蹦出。 教室平时也很安静,但从未至如此境界。 我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真美啊,天边的橘红圆盘把身体的一小部分嵌入大地里,似乎还有些念念不舍,云彩有些厚重,随风缓缓行至远方,这轻微的风离开时,还不忘拂过开得灿烂的花,在街角、在广场、在阳台、在陶瓷盆里、在花坛上、在姑娘小伙们的脑袋上、在孩子们的手里,花在哪里都会盛开。这里就是坎琉斯,诺埃曼王国的王城,一座美丽又繁华的城镇。 “需要一些提示吗?一部分息处于自然之中,另一部分被吸收转化,存储在我们的身体里。” 伴随着略有无奈的声音,放学的钟声响起,洗刷了整个教室,我瞥了一眼卡特—— “怎么会有巫使不知道自然息和存储息啊。” 听到这细微声音的几个人看向了我,好在卡特也是其中一员。 “息分为自然息......和存储息。” “答对了,王子大人,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通过考核......那就和各位暂时道别了,今天是最后一节课,希望各位能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我和卡特从没说过话。 诺埃曼王国只有一所巫使学院,一年前,因为审判的原因,我不得不成为这里的学生。处于监视中的我,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原因很奇怪,大家觉得,我和卡特的关系很好。 我只是会在他即兴演讲后,一边鼓掌,一边分析演讲内容可行性。他也只是回应以点头。我认为,如果演讲的人是别人,我也会鼓掌并分析;而鼓掌的人换成别人,他也依旧会点头。这样的关系,只能称之为路人吧 ...... 恍然间,我发现窗外画有监视者标志的帽子,正渐渐离开这所学校。 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我的世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样一般明朗,外面忽然降下的电闪雷鸣,也不过是为这场闹剧奏响了最后一个音符罢了。 我把已经翻烂的书收起来,一股脑放到自己的柜子里,刚上了锁,就听身旁传来声音。 “谢谢。” 嗓音有些熟悉,我下意识回头,才发现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 “哦......不客气。” 我感觉这幅面孔有些陌生,外貌方面,确实是熟悉的卡特......但那个傲慢的卡特,那个会想出上百种论点反驳我的卡特,我想象不到,谢谢两个字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不能被他看出来我的疑惑。我弯下左膝盖,半跪在地上,把头低下,将两只手掌心向上举过头顶。 这不是诺埃曼王国的行礼方式,而是邻国,人类领地内最大的国家——阿卢比塔帝国传来的,因为两国是结盟关系。 时间流逝,我很确定,我的手上没有任何触感——他没把手放上去,我只得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沉默片刻,实在是无法忍受,开口说道:“你不打算把手放上来吗?” 我的语气并不客气。他像是受到什么指令一般,迅速把左手贴在我的掌心上,抽离的同时转身离开。久久的沉默回旋在走廊里,被他一句话击碎。 “能和你做朋友,我一直以来很开心,再会。” 终于能抬起头来,我缓慢起身,拍走身上的灰尘。他有什么的地方不对劲。一直?朋友.......算了,接下来三个月,我们并不会再见面,思考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 揉了揉膝盖,正要离开时,我发现教室里只剩翠碧丝小姐一个人,她翻着手里厚厚的书,我想起了什么,来到她面前。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