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1 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位女警察温和地询问： 『夏梨小姐，请问您还记得林预吗？』 我微微蹙眉有些疑惑：『林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母亲生前资助过的一个学生，也叫林预。』 『请问林预是出什么事了吗？』 正在低头做笔录的男警察抬头，跟女警察对视了一眼。 『很抱歉，具体的情况恐怕还不能告诉您。』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警察问完几个常规的问题就结束了。 听不出来林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临走前，女警察有些严肃地开口：『夏梨小姐，如果真的有林预的消息，请务必通知我们警方。』 我垂眸一笑：『我跟林预都十来年都不见面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找我吧？』 等他们走后，我从沙发的夹缝中抽出一张报纸。 每一段的第一个字已经被我用铅笔圈出来了，除去掉多余的字后。 上面赫然是【七点半，老地方见。】 其实我刚刚没跟警方说实话。 我当然知道林预回国了。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半小时后，一个电话给我打来：『夏小姐，我是房产中介的小王，刚刚有个顾客来看你在北郊出售的房子了。』 对面顿了顿：『他们好像并没有要购买的意思，但我还是按照你的要求给他们说了详细的地址。』 『谢谢，麻烦你了。』 我挂断电话，摸了摸颈间的半个残缺的玉坠。 警方动作挺快，已经查到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了。 而林预打的哑迷的地方，也正是我在北郊的那套房。 我对北郊很熟悉，戴着帽子行色匆匆，低头避开周边的摄像头。 我拿钥匙打开门，房门因为年久失修发出“——吱”的一声。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路灯的光隐隐透进来。 我迈步走进去，突然一把枪就抵在我后脑勺。 我声音透着冷意：『想死你就继续指着。』 客厅里传来一声轻笑，男人说话声听起来年龄不大：『阿七，放下枪，玩枪你玩不过她的。』 林预戴着面具站起身来，给我一个拥抱：『好久不见，梨梨jiejie。』 我感到一阵恶寒，皱着眉挣脱开他的怀抱。 『最近风声这么紧，回来有什么事？』 林预笑着拽出脖子上的玉坠，跟我的刚好是互补的：『当然是想见jiejie了，你看，jiejie送我的信物，我现在还在戴着。』 我皱眉盯着他，眼里中是赤裸裸的厌恶：『少来恶心我，一个被抢走的玉坠而已，别说得这么亲密。』 林预摊开手，依旧带着笑意，不疾不徐道：『开个玩笑，别介意，国内有批货出了问题，我得回来看看。』 林预话音一转：『不过，没想到这次条子消息动作这么快，都找查到你身上了。』 我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然后转瞬即逝。 警察的动作当然快了，毕竟有我在背后一直推波助澜。 我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林预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是他思考时的动作。 这时，对面楼的灯突然闪了两下。 那是警察即将来袭的信号。 我和林预对视了一眼，率先开口解释：『我过来的时候绝对没有惊动任何警察。』 『不过这也不是一个坏消息。』 林预很聪明，一下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的确是一个能让我打入警方内部的绝佳机会。 林预点点头，跟我不谋而合，他挥挥手让阿七过来。 阿七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喷雾，恭恭敬敬地递在他手上。 『之前传递暗号的方式已经不保险了，每周周四，我会让阿七来给你传消息，就在你工作楼下的那家咖啡厅。』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预拿喷雾往我脸上一喷，顿时我就感觉两眼一黑，身体直直地倒下。 林预把我抱起放在沙发上，吩咐手下在房子四周泼上汽油。 『jiejie，下次再见。』 林预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北郊。 火势越演愈烈，窒息感和灼热感渐渐将我包围。 就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见警察踢门的声音，他们惊呼道：『这里还有人，先救人！』 2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我睁开眼就看见上次的那名女警，她拿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 她看见我醒了，笑眯眯地给我倒了杯水：『喝点水吧，是不是好奇怎么会在医院里？』 我装作被吓到的样子，魂不守舍地接过了水。 『我叫常清莹，是负责保护你的警察。』 『昨天我们在北郊的一处着火的房屋救了你，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垂下眼眸，要跟警方交代的话我早就想好了。 『昨天你们走后，我听见有人敲门，一个男人说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以为是你们就打开了门。』 『结果，刚打开门，那个男人就往我脸上不知道喷了什么，我就没了意识。』 『等我醒来，我就在这里了。』 常清莹点了点头，告诉我她就在病房门口守着，让我不要害怕，好好休息。 我用手机连接了医院里的监控。 画面中，常清莹向上次的那个男警问道：『蒋和，医院给的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夏梨体内确实还残留着迷药成分。』 『而且好巧不巧，夏梨家门口的监控也坏了，什么都查不到。』 常清莹沉默了一阵问道：『上头那边怎么说？』 蒋和说：『决定发展夏梨成为线人，埋伏在林预身边。』 常清莹皱着眉不太赞同：『夏梨身上还有好多疑点无法解释。』 蒋和长叹口气：『但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夏梨是我们对林预唯一的突破口。』 我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把手机关掉装作无事发生。 两人来到我身边，常清莹依旧温和地开口：『夏梨小姐，相信你或许也猜出来了，这次的事情是林预做的。』 『上次我们没有告诉你，是害怕你卷进危险当中。』 『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得不告诉你真相。』 蒋和递给我一个文件夹，那是林预的犯罪记录，他说：『林预是我们警方最想缉拿的毒贩，我们调查过他的经历。』 『但令我们疑惑的是，林预为什么会对他的资助人的女儿产生极大的兴趣。』 常清莹等我看完后说：『所以，我们希望您可以顺势埋伏在林预身边，当我们警方的线人，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我眼底晦暗不明，摸了摸颈间的玉坠：『当然可以。』 我下午就办理了出院，常清莹告诉我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我回到培训机构，射击场的学生纷纷向我打招呼：『小梨老师，怎么今天早上没见你来啊！』 我笑着跟他们回答：『有点事情耽误了，早上有人来找过我吗？』 『有一个男人来找过你，我们说你不在，他就说他下午再来，现在应该在你的射击靶道那等着呢。』 我走去我专属的射击靶道，在射击场的最北边。 有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坐在那边，看见我来了后站起身，试探地问道：『夏梨老师？』 我笑着点点头。 他有些不安地搓着手说：『请问有什么可以快速提升水平的办法吗？』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那是以贩养吸的拆家用来购买毒品的暗号。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男子紧张地接上暗号：『我就是为机会来的。』 我拿起桌上的枪，瞄准靶子：『记住，机会只在八点一刻等着你。』 话落，子弹出膛，一击必中。 我走过去把靶纸撕下来，折叠起来扔给男子。 男子接住后展开靶纸，后面亦然印着南郊的地图。 而弹孔所在的位置，就是毒品的交易地址。 男子眼底透出诡异且贪婪的光，他露出一口黄牙，对点头哈腰道谢。 我在宁州主要负责的就是给拆家告诉交易地址。 拆家的挑选，交易的流程，毒品的储存，林预从来都不让我参与。 我知道林预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 十年前我母亲的死，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把握好这次双面间谍的机会。 打破林预的怀疑，打入集团内部。 3 八点一刻，南郊空无一人的仓库中。 唯有一个白炽灯打开，光影打在木桌上。 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奔到木桌前，用那双贪婪的眼睛看向四周。 确保四周没人后，他痴笑着打开用密封袋装着的白粉。 在阴冷黑暗的仓库中就肆意妄为地吸食白粉。 这时，从角落里走出一个人，在黑暗中看不清面部。 那人来到精神恍惚的中年男子面前，看着他的眼神冷漠得宛如在看一摊烂rou。 那人缓缓举起枪，轻声说：『死才是最好的机会。』 ——砰 枪声响彻云霄，死不瞑目的男人瞪着他混浊的双目，倒在了血泊里。 4 我坐在公司楼下咖啡店里，随手翻着一本杂志。 不久，有人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上，阿七戴着口罩背对着我说： 『南郊的货区死了个人，货区直接被条子端了，预哥最近还在查，让你暂停南郊的生意，注意安全。』 我低头翻着杂志默不作声。 阿七起身，动作隐蔽地往我身边扔了张纸片。 上面写着交易地址和时间，那是专门做给警方看的一批。 但我不理解的是，明明再过不久，我就能顺势来到林预身边。 为什么他不在那时再跟我说？ 后来，我通过警方的安排，“潜伏”到集团内部的时候。 我才知道，林预在宁州消失不见了。 后来跟我对接的一直都是阿七。 我试图问阿七林预都行踪，但阿七只是阴森一笑：『预哥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 我心里一沉，果然，南郊的事情林预还是怀疑到我头上了。 林预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最终还是萌发了。 问题还是出现在那颗没有膛线的子弹上，以及正中男子额间的伤口。 我不禁啧了一声，我那天就不该选择枪杀他的。 用毒杀还能伪装成他自己吸毒过量而死的。 这么精准的射击，林预肯定会怀疑我的。 那晚我离开南郊后，我给常清莹打了个电话： 『常警官，我记得我当时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什么……』 『南郊工业园。』 常清莹收到消息后，立马出警去南郊，查到了交易货区以及那个拆家的身份。 然后顺藤摸瓜毁了林预好几个交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