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鸡汤哥
许星辰一直都很讨厌医院。 医疗仪器里记录着人们的生老病死，冰冷冷的银色手术器械会想到被割裂的疼痛，电子屏幕上的叫号宣召着一个又一个噩耗，每个人脸上带着不同的疲惫与哀伤。 虽然隔着口罩，但每次许星辰在住院部都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如果说医院的走廊里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那么病房里就是夹杂着各种屎尿药的气味。虽然这些许星辰能用口罩隔档住，可是总有一股奇怪的气味透过口罩钻进鼻子里，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许星辰尝试问过身边一起实习的同学，每个人都说没有。 直到许星辰见证一个又一个进院还是生龙活虎的病人，隔一晚上班后便听闻某某某昨晚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原来，围绕在住院部里，是死亡的气味。 － 早上量完血压挂完水之后，李嘉欣拉着许星辰往她们的“秘密基地”走，所谓的“秘密基地”就是病房走廊尽头的一个废弃的小房间。估计是当时建设医院的时候没有设计好，这个狭窄的地方也就放弃了。秘密基地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面朝大山，晴天的时候，都会有温暖又热烈的阳光照射进来。 这个小地方是李嘉欣发现的，自此以后，这个地方成为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喏，这是我刚才偷跑到王阿姨店里买的酱香饼，特意为你买的哟。”李嘉欣得意的扬起眉毛。 许星辰抱住李嘉欣的胳膊：“我就知道，嘉欣你对我最好啦。” 王阿姨家的酱香饼可谓是一绝，不同于以往吃的酱香饼的油腻，王阿姨家的酱香饼是脆脆的，上面裹着独特的甜辣酱，让人吃了一块忍不住还想再来一块。 “许星辰，李嘉欣，你们在哪啊。”走廊那头传来了呼喊声。 “我靠，老师叫我们了，快吃完。” 许星辰把剩下的酱香饼一口塞进嘴里，拿了纸巾往嘴巴上胡乱擦了一把。 许星辰和李嘉欣一路小跑回护士站，还喘着气，“徐老师，我在。” 徐慧梅皱着眉头将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后停留在许星辰的脸上：“怎么没见你们在病房里巡查啊，又躲在哪偷懒吗，瞧瞧你，偷吃也不抹干净嘴巴，我像你这个年纪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恨不得多跟老师学一点东西，哪像现在的你们啊……” 数落声不断在耳旁响起，许星辰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大概是嘴巴讲多了有点干，徐慧梅停止了“教育”。 “302病房有一个男病人需要打留置针的，嘉欣你跟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准备一下去打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好的老师。” 对于第一次打留置针，李嘉欣是恐惧的。可是害怕也没有什么用，毕竟既然选择了护理，总该是要过这关的。 李嘉欣看过同一个科室的实习生王静怡打留置针，那个手抖的跟筛子似的，身旁的老师怎么鼓励，她始终都下不去手，后面直接急哭了眼，从此再也没有老师敢叫她打针了。 许星辰看出李嘉欣有些紧张，便在旁边安慰说：“不要害怕，我等会跟你一起进病房。” 李嘉欣深吸一口气，拿着治疗盘走进了302病房。 病房里围了一堆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徐慧梅不耐烦的说：“别吵了，张正在吗，要给你打留置针了。” 原本吵闹的病房此刻才安静下来。 病床旁边站着一位阿姨，估计是看见了李嘉欣的胸牌，便笑着说：“是实习生吗，看着真年轻啊。” 李嘉欣握紧治疗盘。 阿姨上下打量了眼李嘉欣；“我儿子啊比较怕疼，要不换你老师打。” 旁边一位大叔在旁边打圆场：“那老师不也是从实习生过来的，没事的姑娘你打吧。” 那个阿姨瞪了眼大叔，大叔的脑袋一缩。 “是张正吗。” “是的。”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男病人，眼球突出，看着一脸凶相，正在床上喝鸡汤，看见护士要来打针一脸不爽。 李嘉欣蹲下身子，先扎上止血带，这个病人手背上的血管还是挺明显的，李嘉欣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一条，确定好想要扎的血管，李嘉欣便拿了棉签进行消毒。 李嘉欣以为这一切能完美的进行的，至少前几个步骤都做的很不错，可就在穿刺的时候，还是扎穿了。 一瞬间血液从针孔中流出来，李嘉欣愣了几秒，立马把止血带解开，将针抽出来，用棉签压着。 病人手背肿了起来，很明显就是血管被针穿破了。 床上的那个病人指着李嘉欣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把我当试验品吗，不会扎就滚回学校去！” 原本还只是围观的病人家属瞬间凑了过来。 “在学校就学了点技术就敢出来扎人了啦，看你把我儿子的手都扎肿了！”刚才那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已经不见，现在满脸嫌弃。 “对不起，对不起。”李嘉欣强行忍住眼泪，周围的家属很快就将在李嘉欣围成一个圈，面对越来越靠近家属，耳边不停的谩骂，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看热闹好像是刻在人们骨子里的，不一会病房门外全是围观的群众。 “还不快走，留在这里被人骂吗。”徐慧梅低声训斥。 “老师，我……” “把人手给打肿了还想走吗，我要投诉你！”床上那个男病人走到李嘉欣面前，怒视着她，扬起手掌就要往李嘉欣的脸打去。 许星辰挡在李嘉欣面前，握住男人的手臂。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滚开！”那个病人的眼球凸的像是要掉下来，怒目狰狞看向眼前拦住自己的护士。 “她也跟你道歉了，你要投诉可以但是麻烦你看清楚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可以随便打人的地方，你再继续闹下去那我只好打电话报警了。” 刚才帮李嘉欣说话的那个大叔赶忙过来将那个病人拉开。 而她们的老师徐慧梅，早就跑到病房外不见踪影。 李嘉欣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愣住在原地，连握在手里的治疗盘也被刚才人群的推嚷掉落，里面的碘伏棉签止血带针头散落一地，就连护士服上面沾了一片棕色的碘伏液。 许星辰轻轻推了推李嘉欣，“这里有我在呢，你先出去换身衣服，我收拾好后就过去找你。” “这些实习护士技术不好，素质还不行。”那个阿姨鄙夷的说。 许星辰并不想理会她，收拾好治疗盘的东西，许星辰起身离开病房。 那个男病人趁着许星辰没注意，拿起桌上的保温饭盒朝许星辰泼过去。 预想中guntang的鸡汤并没有落在身上，一片高大的阴影笼罩下，许星辰抬起头，只看见一个凸起的喉结以及一个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鸡汤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有些狼狈的他却对她低头灿然一笑。 “你……”许星辰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帮自己，但还是把他拉到楼梯口。 许星辰从口袋里拿出心心相印的面巾纸，递给面前的男子，“擦一擦吧，你头上都是鸡汤。” 男子并不说话，也不接过面巾纸，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许星辰。 人看着挺端正的，怎么不说话一直盯着人，难不成他精神有问题？ 伸出去的手有些僵硬，正当许星辰想将手收回来时，男子接过了面巾纸。 男子不仅头发被鸡汤袭击到，后背也是一大片污渍。 这些不是面巾纸就可以擦干净的。 “谢谢你刚才在病房替我挡下了鸡汤，你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许星辰很穷，但是也只能忍下这笔飞来横祸。 “没关系的。”男子看着许星辰的胸牌，“许星辰吗，名字真好听，我叫钟南。” 还没等许星辰说话，林佳明便小跑过来了，“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刚才去门诊部了。” 许星辰看见林佳明这个人就犯恶心，趁着他们说话之际便溜走了。 钟南看着那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 李嘉欣换完衣服后就听见实习生杨倩说许星辰被人泼鸡汤了，等她跑去刚才那个病房，却发现许星辰并不在那。 许星辰回到护士站，看到的是一双急红的双眼。 “小星你跑到哪去了，我着急死了。”李嘉欣哭着抱住许星辰，“你有没有事啊，都怪我害的你。” “我没事的。” 许星辰将后来发生的事情经过都跟李嘉欣讲了一遍。 李嘉欣气的锤了桌子：“徐慧梅那个老妖婆，明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打针，却安排给我一个甲亢病人，我看啊，就是嫉妒我长的年轻漂亮，她年老色衰～” 李嘉欣最后一句话拉长声音，徐慧梅刚好从休息室出来听到，气的脸都绿了：“都闲着干嘛，还不去看有没有要换液体的！” 等徐慧梅走了，两个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看见没，刚才那个老妖婆的脸拉的老长老长了。” 李嘉欣：“哎，那帮你的那个男的长的帅么？” 许星辰用手撑起下巴，努力的回想：“长的还行，挺高的，估计一米八以上，我一米六八才到他下巴那，身材很好应该是有训练过的。” 李嘉欣搓了搓手：“他叫什么名字，我去查查看有没有在这边住院。” 许星辰：“他好像叫钟南来着。” 两个人正在护士站聊得正起劲，殊不知身后来了人。 “你们俩在干嘛呢！”护士长板着一张脸。 “没干嘛”李嘉欣翻了翻白眼。 护士长：“谁跟你们说实习生可以坐在护士站休息了，医院是你们来学习的地方，而不是你们偷懒的地方，801来了新的病人，还不快过去铺床。” 护士长身后的徐慧梅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许星辰和李嘉欣都知道肯定是她请来护士长。 “知道了。”两个人有气无力的回应。 李嘉欣气愤的说：“那个老妖婆，怎么总是见不得实习生好，还专门去请护士长来教训我们，真的是服了，难道她不是从实习生过来的吗，怎么老是为难我们。” 许星辰：“有些人淋过雨就想把别人的雨伞给撕烂。” 801是医院唯一的一间VIP室，在8楼那边，为了减少电梯资源，医院暗里规定实习生上下楼都只能走楼梯，电梯只能是医院的正式员工和病人乘坐。 被带教看到有实习生坐电梯轻则训斥，重则写入实习评价。 李嘉欣评价；真是猪狗不如的规定。 两个人把床铺好，许星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就看见徐慧梅站在门口。 李嘉欣无语；“那个老妖婆又来干嘛，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徐慧梅装作不好意思的笑道：“meimei啊，我忘记告诉你们了，801的病人不用医院的床单被子，害了你们白跑一趟真是抱歉。” 李嘉欣气的想骂人，但是被许星辰压制住了：“不要跟她明着干，她现在是我们的代教老师，她有很多的办法整我们的。” 李嘉欣：“那我们就这样受气吗。” 许星辰看着徐慧梅的背影喃喃道：“恶人会受到惩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