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狮子说晚安

    车卞

    ooc

    01

    这是一个短暂的假期，早上起床天气是晴，中午下起大雨，地上洼了水，雨下完天空是阴阴的灰，伞被扔在角落，雨从酒红色的伞尖上流下来。

    车宇靖把卞闵浩压在沙发上，捧起他酡红的脸，温柔地亲吻他，他的指尖揉捏着卞闵浩的耳垂，耳垂又软又红，捏起来像树莓味的qq糖。

    “哥……”

    车宇靖的身上还沾着屋外的湿气，卞闵浩懵懵地看着他，毫无反应地任车宇靖像小狗一样舔他的唇角，蹭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上还残存着酒液，车宇靖俯身把它们舔净了，一遍又一遍地亲昵又黏缠地喊卞闵浩的名字。

    卞闵浩被车宇靖抱起来，除了眼睛没有闭上，他就像睡觉了一样，任车宇靖脱去了他的衣服，车宇靖把他抱进浴缸，像第一次共浴那样为他洗澡。

    卞闵浩眼神没有焦点，眼皮一点一点地要阖上了，车宇靖就又亲吻他，温水与车宇靖的手指一齐抚过卞闵浩的身体，水波荡漾，卞闵浩微颤，迷蒙蒙又慢悠悠地把眼睛睁开了。

    “洗完澡再睡嘛～”

    冲洗完泡沫，擦干净了身体，车宇靖怀抱住卞闵浩，卞闵浩软软地靠在车宇靖的肩上，车宇靖顺着脊椎一寸寸地向下抚摸卞闵浩的背，卞闵浩小声地唔了一声，车宇靖咬了下嘴唇，他的下身已经挺起来了。

    “你对睡觉的人做那种事吗？适可而止吧。”

    车宇靖克制地喘了口气，轻咬了一下眼前哥的肩膀，他想要，想要更多，他一动，哥就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怀里不稳地摇晃，卞闵浩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

    抚摸的动作一顿，车宇靖也皱起眉头，手指蹭上卞闵浩的脸，从眉头顺到眉尾，想把那道折皱抚平，只是看见哥皱眉的脸，欲望的种子就一颗颗地熄灭，胸腔疼痛，像被人抓住了心脏，喘不过气了。

    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地赤裸相拥，凝视着哥沉睡的脸，心密密麻麻地痛，车宇靖描摹着卞闵浩的脸，忍不住又亲上卞闵浩的嘴唇，小孩子似的，啄卞闵浩的唇瓣，车宇靖的声音苦涩，带着求而不得的贪婪与乞求，他想要哥不喝酒也能对他那么好，可是他又害怕清醒的哥又一次推开他拒绝他。

    “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对……对不起之前伤害了哥……”

    以前的花言巧语满腹情调现在是一个字也不会说了，车宇靖对着熟睡的卞闵浩磕磕绊绊紧张生涩地练习着道歉。他知道哥听不到，但他还是手心冒汗，难受地弯下嘴角，他沮丧又忧心，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最后只能把哥抱得更紧。

    02

    这几天哥在酗酒车宇靖不是假装看不见，但他没有想到卞闵浩一睡醒就空腹灌酒，不知道喝了多少瓶，卞闵浩身上只套了件外套，手里抓着一个空酒瓶，他躺在地上，身上，地上都是酒液，还有一些浑浊的呕吐物。

    酒精中毒。

    医生轻瞥了眼车宇靖惨白的脸，他抖了抖化验单，一条条地陈述病情。

    “营养不良，低血糖，他最近有好好吃饭吗？还是——一直在喝酒？”

    车宇靖说不出话来。

    医生叹了口气，“幸好送过来及时，洗了胃吊了葡萄糖也没什么大碍，但是，再这么饭也不吃地酗酒，肝就别想要了。”

    这次哥没有像上次昏迷第二天就醒了，车宇靖把养胃的粥复热了一遍又一遍，握住卞闵浩的手叫哥的名字，天暗下来，车宇靖心急如焚，质问医生为什么还不醒，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

    医生挑挑眉毛，说你急什么，病人想醒的话自然会醒。

    那如果……不想醒呢？

    车宇靖没有问出这句话，公司的电话又打过来，车宇靖不耐烦地接通，又是上次吃饭的股东，问他现在有空吗？想再聚一次。

    “我现在……”话还未说完，对方就说是尹会长定下的酒宴。

    “……好，我会去的。”

    挂断电话，车宇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不想离开哥身边，他问医生明天哥会醒吗？医生说大概，车宇靖叫医生如果哥醒了就马上打电话给他。

    “你把重心放在继承家业上吧，都什么时候了。”

    “滚吧你，敢多嘴就割了你的舌头。”对待哥以外的人车宇靖就没那么有耐心，阴鸷的表情像变了个人似的。

    车宇靖走后，医生站在卞闵浩床边，道：“他已经走了。”

    卞闵浩慢慢地睁开眼睛，黑色的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光亮。

    “不想见到他？他这回可是认真了，从来没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过，也是因为你吧，连开会都心不在焉……”

    “与我无关。”卞闵浩打断他，发出的声音哑得要命，他伸手去拿床边的水杯，一碰，竟然还是温的，旁边还有两个巨大的保温瓶和果篮，里面还有一把程亮的折叠式的水果刀。

    卞闵浩面无表情地喝光了一杯水，他没有胃口，浑身都疼，却又好像都麻木了，他已经不会哭不会喊了。

    “别给他打电话。”

    “那怎么行，他妈可是我老板呀。”

    “迟一点。”卞闵浩从床上下来，立马觉得头晕目眩，扶住床头才没倒下去。

    “你要去哪里？哎呀，先吃点东西吧。”

    “上厕所。”

    卞闵浩走进厕所，扣下门栓，他坐在马桶上呆立了片刻，听到外面医生打电话的声音，“对，刚醒，没事，有什么事啊，人好着呢。”

    抚上额头，往后摸去，还能摸到那道疤，蜿蜒曲折，凹凸不平。

    其实那时候，自己已经喝吐了，胃火烧似的痛，但还是没有醉，于是继续喝，想把喝吐的酒填回去。

    “人在厕所呢，都说没事了，你还想现在过来？好好开会吧大少爷，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能有什么事啊。”

    听到这句话，卞闵浩的手微微发抖，于是他用另一只手稳住了它，他深吸一口气，没有时间了，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掏出水果刀，这是一把漂亮锋利的刀，车宇靖用它给卞闵浩切过桃子，削过苹果，车宇靖的技艺高超，可以一圈一圈地只削下皮，皮薄均匀，从头削到底，一点都不会断。

    那时候车宇靖就很爱喂他吃东西了，有时候用手有时候用嘴，汁水在口中迸溅，车宇靖一边说好甜啊，一边深情地吻他，然后往往一个苹果都没吃完，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卞闵浩打开那把刀，把它用力地朝手腕割下去，刀薄刃利，第一下就见血了，卞闵浩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毫不犹豫地割下了第二刀，第三刀……血溅到了厕所门上，喷涌而出的血是炙热的，带着腥甜气，第四刀，第五刀……血液滴滴答答股股而出，衣服，地板，一片血红，漫向门外，第六刀第七刀……直到卞闵浩意识模糊了也没有停止。

    03

    急救室。

    “你不是说他好好的吗？？？！！！！他怎么会在急救室！！！你他妈的！！！我不是叫你看好他的吗！！！！”车宇靖的怒吼响彻回廊，医生被他摇晃得想吐，暴怒的车宇靖几乎要把他的肩膀捏碎。

    “你冷静一点！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厕所割腕的啊！”

    “割……腕……”宛如被人当头一棒，车宇靖踉跄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如果我自杀呢？”哥讥笑嘲讽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刺耳的声音不断在脑中炸开。

    “跟你在一起我不如自杀！！！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生活！！！！你就抱着我的尸体过吧！！！”

    “他……他在哪里……”车宇靖失了魂般地放开医生，转而疯狂地拍打急救室的门，“哥在里面吗？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见他！”

    医生急忙拉住他，“你别闹了，里面在抢救！”

    “哥会……”愣了一下，眼泪在车宇靖的眼眶里打转，他说不出那个词，他不愿意说出那个词，一瞬间他的心就被抽空了，灵魂如坠冰窟，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崩溃地跪倒在了地上。

    两个星期后，卞闵浩醒了，但没有完全醒。

    “哥……”看着在角落缩成一个球的卞闵浩，车宇靖收回了犹豫着想触碰卞闵浩的手。

    卞闵浩醒了之后就不会说话了，他好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眼神变得像婴儿似的纯真，并且空白。

    同时，卞闵浩对车宇靖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排斥与应激反应，看见车宇靖就会怕得浑身发抖，用被子蒙住全身躲在角落，车宇靖一靠近，卞闵浩就呜咽吼叫，冲他张牙舞爪，扔东西。

    心理医生说，这是自杀的后遗症，并且自杀前卞闵浩应该就有很严重的ptsd与抑郁症了。

    “现在的他把真正的自我压在了箱子里不愿意出来，这是一种防御机制也是一种逃避心理，他害怕你不愿意你触碰他，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医生给卞闵浩开了非常多的药，面对除车宇靖以外的人卞闵浩都会很乖顺，医生叫他张嘴他就张，叫他吃药他就吃，医生夸他乖，卞闵浩脸上就会露出“这有什么好夸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车宇靖在监控看到的，他嫉妒得发狂却又无能为力，白天他只能在监控看见卞闵浩，只有晚上等卞闵浩睡着了，他才能溜进病房，小心翼翼地偷摸一下哥的脸，亲一下哥的嘴唇，他不敢抱着哥睡觉，在哥醒来的第一天，他被哥的尖叫与拳打脚踢逼退过。

    最令车宇靖心碎的是卞闵浩流着眼泪驱赶他，那张惊恐的脸上，眼睛里满是绝望，那是似曾相识的，在车宇靖用红酒瓶砸破卞闵浩脑袋的那天。车宇靖的道歉胎死腹中，卞闵浩现在不能也不愿意听车宇靖姗姗来迟的道歉了。

    但车宇靖还是在道歉，每一天晚上，每一次看见哥，“对不起，对不起……”车宇靖一遍又一遍地在口中默念，他把卞闵浩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亲吻哥的石膏，曾经的高傲与余裕全部破碎，只剩下一个颤颤地捧着真心乞求着得到原谅的可怜人儿。

    车宇靖尝试了画妆戴假发，但卞闵浩总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于是车宇靖换上了沉重的玩偶服，他伪装成了一只胖胖的狮子，狮子本应该是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但车宇靖蹑手蹑脚的，反倒像只夹着尾巴的猫。

    卞闵浩胡疑地盯着他，卞闵浩的反应并不迟钝，表现出来的有时很傲气，有时又很敏锐，有需求时他会aoe，偶尔会写字，写那种非常清秀的一看就是好学生的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爱写作的本能，卞闵浩割的是左手，除了骨头剩下的全部割断，医生说幸好抢救及时，不然就残疾了，现在要好好养着，拆石膏之后还要复健，不过再努力也无法恢复到割腕之前的状态了。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忘记看书和写作，车宇靖为他买了书柜，书桌，沙发，很多的书与一台笔记本电脑，vip病房装点得像个豪华书房。

    卞闵浩还是习惯在沙发拐角打字，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除了单手打字之外卞闵浩看书打字的样子跟之前一模一样。

    他看着一步步蹭过来的大狮子，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你在干嘛？”车宇靖在期盼着这句话，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他沮丧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见卞闵浩没有排斥，就又坐近了一点，卞闵浩还是不说话也没有赶人，车宇靖就又坐近了一点。

    于是，卞闵浩和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大狮子紧紧挨坐在了一起，狮子玩偶的身体碰着手臂毛茸茸的，卞闵浩静坐了一会，似乎在适应这种感觉。

    有个东西坐在旁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5分钟后，卞闵浩继续打字，车宇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贪婪地呼吸着卞闵浩的气息，他已经好久没有离醒着的哥那么近，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抱他亲他。

    轻轻地抱一下，可以的吧。

    车宇靖举起爪子，想假装不经意地揽上哥的肩膀，碰到了，卞闵浩的动作一顿，看了车宇靖一眼，车宇靖在玩偶服里狂流汗，一方面是热，一方面是心虚。

    但他不想放下。

    卞闵浩又转头打字去了。

    没有被拒绝，车宇靖受到了鼓舞，大着胆子把另一只爪子也搭了上去，他想把哥转过来抱上去，啪——，卞闵浩把那只爪子拍掉了。

    应该是因为挡着打字了，但车宇靖还是很失落，他有些委屈，狮子头晃啊晃，想叫哥又不敢，突然他灵光一闪，先抓了个抱枕垫在卞闵浩身后，然后他支起了一个小方桌在旁边，他站在卞闵浩面前，把卞闵浩的手臂抬高。

    “？”

    车宇靖从电脑下钻进了卞闵浩的怀里，把卞闵浩抱住了。

    卞闵浩愣了愣，推了一下怀里的狮子，狮子不满地哼哼，把卞闵浩抱得更紧，还把电脑放在了小方桌上，距离刚好够卞闵浩的右手搭上去。

    “唔唔。”卞闵浩现在是被车宇靖压在沙发上硬抱了，他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但车宇靖置若罔闻，他轻蹭起卞闵浩的脸，他想亲卞闵浩，很想很想，只能这样来隔靴搔痒。

    卞闵浩打了一会，又扛不住车宇靖实在太黏人，他打了行字，指给车宇靖看：等我写完。

    车宇靖眼睛都亮了，乖乖松开在旁边等，从七点等到了九点，等得都要被焖熟了才听见卞闵浩合上电脑咔嗒的一声。

    车宇靖马上站起来朝卞闵浩张开双臂，急切地原地踏步，把爪子摇成了扇子，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卞闵浩无奈地乜了他一眼，起身抱住了他。

    卞闵浩听到狮子发出了一阵喘息的声音，车宇靖在里面待了两个钟头，太热太闷，他的脑袋有点晕晕的，但看着主动抱他的卞闵浩，他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要害怕我，求你。

    他闭上眼睛，汗水从眼睫毛上滚落下来。

    卞闵浩静了一会，拍起了狮子的背，一下又一下，稳固着一个又轻又慢的节奏，哄小孩似的，拍着拍着，卞闵浩陷在车宇靖的怀里睡着了。

    “哥？”

    “……”

    “哥，睡着了吗？”

    “嗯……”

    把哥抱回床上，车宇靖还有点舍不得，没有抱够，明天可以继续抱的吧，要不穿着玩偶装抱着哥睡觉吧。

    那自己可能窒息过去。

    好吧好吧，明天见。

    摘掉头套，车宇靖气喘吁吁的，他眨一下眼睛，就有汗滴到了地板上。

    “哥，晚安。”

    车宇靖捏捏卞闵浩的手指头，抬起来吻了一下。

    “小狮子跟你说晚安。”

    “祝你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