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回忆（清水，诸钰视角）
第六章：回忆（清水，诸钰视角）
其实，诸钰隐隐约约间早就感受到自己的父亲好像和别人的父母不一样了。 他不像别的某些父母那么关注他的成绩，但也不是那些因为开明所以不是很在意的父母，甚至也不是那种因为漠视讨厌孩子所以置之不理的父母。他更像是把成绩当成了一项可有可无的添头。 记得有一次，诸钰拿了奖状。家长会上老师特意赞扬了他，让他上讲台说了两句话。诸钰还记得当时紧张得身子红成了虾米的自己在讲完后看向了父亲。 他以为，自己的父亲会像别人的父母一样满眼骄傲地看着他微笑。但诸承恩没有。他的脸上是一种有些扭曲的笑容，不达眼底，目光也不是在他的身上，反而在扫视周围鼓掌的家长。 诸钰不明白。 甚至当别的家长在夸赞他的时候，诸承恩也还是带着那僵硬的笑容。是有喜悦的，但更多的是诸钰读不懂的情绪。 诸钰还是不明白。 诸承恩的工作很忙，但他还是会抽时间出来陪他。 他会带诸钰去游乐园，去野餐，去各种景点。别的同学都很羡慕诸钰有个这么开明的父亲，会带他到处玩。诸钰也知道父亲很好，但，又总有些变扭。 为什么，父亲每次出门都要给他搭配衣服？ 诸承恩的衣品很好，每次来接送他放学或者开家长会，他总是最突出的那个。所有同学都羡慕他有一个又帅又会穿搭的父亲。 诸承恩给他搭配的衣服也很好看，两人出去玩总是同色系的衣服，一大一小总会吸引不少人的夸赞。 比如“可爱”。 诸钰长这么大，自有记忆以来，所有人都会冲着他，说这两个字。 诸钰长得很精致，尤其是那双眼，遗传了他的mama，特别灵动。小的时候总会有人问他是不是女孩子。 但随着他五官渐渐长开，其实很容易认出他是一个男孩，光凭长相很少会让人认错性别。 可当现在的他穿着诸承恩给他搭配的衣服出门，总会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 “哎，你说，那边那个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 诸承恩给他搭配的衣服，总是亮色调的，宽松的，毛茸茸的。 有一次诸钰没按诸承恩搭配的来，用自己攒的钱买了身篮球服。他还记得一出房间门就看到父亲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那套篮球服已经被父亲扔掉了，他说那不适合他。 诸钰没有反抗。那是他第一次用不是父亲给他挑的东西，也是最后一次。 但诸钰在学校还是更喜欢穿校服校裤。 为什么，父亲总要让他涂润肤乳和防晒霜？ 诸钰记得，有一次他在外面玩疯了没补防晒霜，结果回家的时候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父亲看到他，第一次冲他发了火。诸钰吓得不知所措，眼泪直掉。 过了几天，诸钰小心翼翼问父亲为什么那天这么生气。诸承恩想了想，说那样会晒伤留疤的，爸爸是关心你才会这样的。诸钰只能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父母从不在意这些，但他觉得父亲不会害自己，就老实照做了。 又因为防晒霜总是黏糊糊的，诸钰也就减少了外出的频率，更喜欢窝在家里看书，诸承恩很满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诸钰完全活在了诸承恩的要求下。甚至不用诸承恩说，他就知道放在床尾的衣服是他今天要穿的；放在床头的润肤乳是他洗完脸要涂的；浴室的润肤乳是洗完澡涂的；除毛仪是每周都要用的；书包里的护手霜，润唇膏是每天要涂的；桌上的蔬菜水果是每顿要吃的；客厅角落的瑜伽垫是每天要练的...... 他不去想这其中的某些是不是不太对劲，不去注意父亲打量他的满意目光，不去在意自己纤弱的身体。他只是近乎机械地把这些当每日任务打卡，然后再去偷偷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看到床头柜的软膏时，诸钰就知道那是诸承恩让他涂哪的。 这是他第二次明目张胆地违抗父亲的指令。 在把软膏全挤进垃圾桶的时候，诸钰格外的爽快。 刺激的紧张感冲昏了他的头脑，诸钰满脑子都是成功报复了父亲，哪怕只是挤空了小小的一支软膏。 回过神后，诸钰有些后悔了。他开始满屋子打转，试图寻找能撬开镣铐的工具，但终究还是徒劳。 床头柜里是满抽屉的润滑剂和避孕套，浴室里只有洗漱用品和护肤品，连牙刷都是儿童牙刷，一点尖锐物品都找不到。 一趟搜索下来，什么工具都没找到，连镜子似乎都是特制的，根本砸不碎，反而累得诸钰近乎虚脱。 诸承恩究竟什么时候布置的这个房间？ 诸钰最后只能把一些润滑剂和避孕套扔进了马桶泄愤，他甚至没有力气全部扔掉这些恶心的东西。 绝望之中，诸钰干脆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发呆。 这里应该是某个地下室，毕竟一栋地上建筑没有窗会很奇怪显眼。再加上诸承恩没有堵住他的嘴，看来周围也没什么人，不怕他呼救。 越想，诸钰越绝望。 赤身裸体的感觉太奇怪了，所以他在搜到一半时强忍着羞耻穿上了床上唯一的一条睡裙。其实还有一条内裤，但这内裤前后居然都有洞！诸钰把它也丢进了马桶里。 无助的精致少年靠在马桶水箱上，脑袋后仰靠在水箱顶盖上，冰得他一激灵。 少男的眼睛忽然发亮，他腾得不顾身体的疼痛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顶盖。 再然后，诸钰估摸着时间吃掉了床头柜上一袋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物的一袋流食，抱着沉重的马桶顶盖缩到洗漱间角落等着诸承恩的到来。 诸钰无比庆幸洗漱间的隔离墙是磨砂的而不是透明的，一双凤眸在昏暗处几乎亮着一种明为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