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日记

    ***1981年9月4日

    魔药课教授好像那个男人。斯图亚特说教授的名字是S·斯内普，毕业前也在斯莱特林，我好像没见过他。

    1981年10月6日

    我不该让你们给我改名字的，我错了。我讨厌伊芙这个名字，我们还没过完平安夜，那一切就发生了。Eve是一个诅咒吗？

    外祖母跨越重洋来到我们身边，她对我说，伊芙琳娜是快乐的鸟儿，无论何时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回到家人的怀抱。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mama，我再也不敢回到那个房子了，那里不再是我的家。

    我该去哪里找你们？哪里才能找到你们？

    1981年10月15日

    当我死去，我们的灵魂还能重逢吗？

    1981年10月25日

    我好像做了一些错误的事情。

    1981年10月30日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应该放任一切发生吗？

    1981年12月24日

    我讨厌圣诞前夜。

    1982年1月11日

    咒语下的情感和迷情剂唤起的同属一类吗？虚幻的感情并不长存，我不该影响你的人生。命债如何偿还？

    1982年2月8日

    让这一切结束吧。我没有精力再继续任何事情了。

    ***

    她应当感激的，伊芙心知肚明。斯内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结成了誓约，古老的咒语使她死而复生，或者说她已经离死亡很近了，但斯内普救活她的意愿很强烈，于是她在咒语的保护下日渐康复。

    父母的逝去带来的阵痛令她麻木，她住在圣芒戈的几天只能断断续续地清醒，脑中闪过一些被食死徒虐待的画面，还有最后姗姗来迟的那个人。

    医师们没有多惊奇她的痊愈速度，比她病情严重的巫师太多了，他们只以为这个女孩伤势不重，被送来时只是听力受损，腿脚也有些不方便，根本看不出她受过数不清的不可饶恕咒的折磨。而伊芙只能想到是那个男人给了她有效及时的救治，才让她只在普通病房待了几天就出院了。

    他是个食死徒，也许在伏地魔倒台后就被关进阿兹卡班了。她猜想他是个尚有良知的迷途者，但这在食死徒里实在罕见。

    她照旧回霍格沃茨上学，托斯图亚特父母找过被抓捕的食死徒名单，一一辨认过照片，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她暗自侥幸，想着或许他其实早已迷途知返，免于牢狱之灾，他费那么多魔药来救治一个濒死的小孩，即便在食死徒之列，又能做过多少坏事？

    这件事慢慢被她放下，直到看见1980年2月的某刊《预言家日报》，角落里登了篇简短的庭审报道。

    ——经魔法部议会一致表决，因已辨明其二人受夺魂咒控制，无罪释放被指控为食死徒的伊戈尔·卡卡洛夫、卢修斯·马尔福。此外，卡卡洛夫在庭上指认两名食死徒，巴蒂·克劳奇二世已被关押待审，另一人在霍格沃茨校长邓布利多先生担保下，暂时免于刑罚，不予追究。因其对抗击黑暗势力奉献颇多，在魔法部授意下不公开其姓名。

    这则报道没有附照片，伊芙也没有问到最后提到的这个食死徒姓名，无从得知是男是女，究竟是不是她希望仍然幸存的人。

    直到这一年斯内普来到了学校任教，她认出了他，敏锐地串联起一些线索。

    邓布利多任命他为魔药教师，甚至指派他在这个年纪担任院长。礼堂里的学生数红绿两色旗帜下的讨论最激烈，她听见七年级的男生们说斯内普才刚毕业没几年，从前在学校近乎狂热地研究着黑魔法，还有装作知道内情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赌上一枚银西可，斯内普是个食死徒。

    斯图亚特看她听得认真，透了个十足的真消息——斯内普原本一直在魔法部严查的名单里，但是邓布利多和马尔福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都在魔法部拿人格为他担保。

    斯内普在高年级学生们一片质疑中上任，他有着十分老道的教学经验，并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新任教师。他从不要求学生带来课本照搬上面几十年没变过的步骤，往往写一面板书，就等着验收成果。

    但学院里每天无穷无尽的麻烦事，他往往选择视而不见，要么挑几个起头的学生扔去费尔奇那里义务劳动，要么语气不善地警告几句，大事化小。

    学期初同寝的两个女生去找斯内普告状，回来的时候在宿舍里大声抱怨，说斯内普根本没听懂她们在要求什么，明明是寝室里有个家伙不合群，斯内普居然说给她单独分一个寝室就解决了。

    第二天级长就把她带到了新寝室，同住的只有另一个同样不合群的美国女孩。她也有一半美国血统，两个人很快热聊起大洋彼岸的黄金沙滩和从没有浓雾的晴朗蓝天。

    对于斯内普的特殊感情缘何而起？她不太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或许从那个血腥的圣诞前夜开始，她都在心中给这个从来面色阴沉的男人留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她该怎么感谢他呢？言语？礼物？都不足以表达，更何况困在回忆的痛苦之中她几乎两手空无一物，常常想结束这迷雾茫茫的人生。

    而斯内普是她唯一想参透的谜题，她想了解他，想感谢他，想和他说话，可无论她费多大功夫把课上的魔药熬得无可挑剔，或是花费其他人几倍的时间去写课后论文，斯内普除了一句“做得不错”和作业上的“O”，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给她。

    斯内普对着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是——“克琅奇小姐，我想剩下的十分钟里你可以教教格兰小姐如何熬制一锅镇定剂而非毒药，对吗？我实在想不到我五年级的学生们竟然拼凑不齐一个正常的大脑，你们真的知道明年就是O.W.Ls考试吗？”

    伊芙暗自较劲，想知道到底做得多好才能得到他的注意。

    在某堂课完成魔药制作后，她看着斯内普坐在讲台上兀自沉思，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的新室友偷偷聊天。

    贝瑞说mama刚寄来了一些茶叶，伊芙想了想，挥手清空了坩埚，说现在正是偷闲的好时候。

    美国女孩的确疯狂，和斯内普对视了一眼，稳稳地把茶叶拿出来放进坩埚。

    伊芙也若有所感地抬头，看见斯内普一贯的黑脸居然有一丝松动，她试探着掏出口袋里还没喝的牛奶，然后毫不意外地看着斯内普走过来。

    她知道他不会罚得多重，顶多她和贝瑞要去费尔奇先生那里擦擦奖杯，誊抄一下资料。

    她得意洋洋地像只不知危险正在靠近的小猫，等着斯内普分派给她们任务。

    而斯内普看着坩埚里的茶水慢慢沸腾，不满的表情在思考中慢慢平静，他大发慈悲放过了贝瑞，要她这个始作俑者去办公室关禁闭。

    和斯内普说话的好机会，伊芙偷偷想着，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斯内普是个读心的好手，对她的小把戏早就了然于心。

    然而斯内普在九点钟后才回到办公室，她只好离开，却在关门前大胆地想着，学生能和教师跳舞吗？

    万圣节没有魔药教授的身影，她难得花了两小时化妆，又穿上挑了几天选定的裙子，连怎样装作不经意绕到斯内普眼前，问他能不能邀请自己跳舞都想好了，却在礼堂里听到麦格教授说“西弗勒斯又躲回地窖里去了，和以前当学生一个模样”，邓布利多疑惑了一下，说自己以前没注意过他呢。

    伊芙抓了几颗巧克力，拎着裙子跑到他的办公室，然而斯内普看见她毫不意外，眼神从她精致的妆容落到她漂亮的长裙上，没有一丝停留。

    她还让贝瑞帮她卷了头发，用的麻瓜电器，耗时五十分钟。她戴了四个镶钻的金耳环，桃心的金项链，蓝色丝绸的晚礼服裙，配套的丝绸长手套……

    贝瑞说除非是瞎子，不然是个男人都被她迷晕了，一边讲一边把她拉起来喷香水。

    而伊芙和斯内普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把手里的糖都塞进斯内普手里，一时大脑空白，对上他漆黑的眼睛，觉得自己这么刻意打扮实在幼稚。

    正准备露个脸就逃走，斯内普把她带进了办公室，她的小伎俩总是被斯内普看穿，其实模仿教授签名去借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抓她呢？

    伊芙只是想知道手里的戒指是否有起死回生的魔力，可以救回父母。那时她还没发现，咒语早就在她和斯内普之间生效了。

    她一次次偷偷望向斯内普的眼神都被察觉，而斯内普，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回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