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再见
82.再见
房间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去,徐泠洋拉开窗帘,月光照进房间里洒在床上,被月光笼罩着林煜的脸庞,没了往日的冷漠与疏离,面部线条柔软只剩温和。 徐泠洋在床边蹲下,静静看着林煜。 看了多久他不记得了,只记得月亮西沉,太阳东升前,他在微弱的晨光中俯身吻了吻林煜的唇角,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 “保重。” 徐泠洋在他耳边悄声说。 累到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林煜恍惚中听见了这句话,可他累得醒不过来,只能任由意识远离大脑。 窗帘隔绝窗外的一切,包括阳光,林煜彻底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傍晚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身边,仍旧是空无一人。 林煜心底泛酸。 以前他习惯了,可是今天不一样。 不顾从大腿根蔓延到胸腹的痛,林煜随便在衣帽间找了一套休闲装就穿着出去了,除了脖颈和大腿根的刺痛,他的身体应该被清理过,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 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沈清安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林煜眉头紧锁。 “我哥叫我回来的,”沈清安放下手机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煜哥,你饿吗?我让人送饭过来吧。” “徐泠洋呢?” “他旅游去了。”沈清安挑了挑眉。 林煜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回不过神,昨天晚上虽然没有跟徐泠洋把话说清楚,可是徐泠洋的心意林煜都清楚明白,若说前天晚上徐泠洋说完爱他之后就跑了是因为害羞或者慌乱,那这次也是吗? “他的病好了?严琮回国了吗?”林煜继续问。 沈清安点点头,“一大早我就跟严琮过来了,但是没见到我哥,严琮去公司处理事情了,你都不知道,你睡了一天。”他微微抬了抬脑袋,一眼就看见了从林煜衣领里蔓延出的吻痕。 林煜眼神空洞,完全没注意到沈清安打量的目光。 “你要吃饭还是回家?”沈清安见他情绪太低落,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回家。” 没有他的地方,待着没意思。 可让林煜更心乱的是沈清安也跟着他回家了,理由是徐泠洋要沈清安留在林煜身边保护他。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林煜越想越想不通,他烦躁的抓了下头发,“徐泠洋到底去哪儿了?” “煜哥你别生气呀,”沈清安理解林煜不安的由来,缠绵一夜,第二天醒来看不见爱人,心里肯定很失落,“他去冰岛了,你要是不相信,就给他打电话。” “把你手机给我。”林煜不敢保证徐泠洋会接他的电话。 他现在想问问他跟徐泠洋的关系走到哪一步了。 并且他也有一件事想告诉徐泠洋。 “按照时差,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接不到你的电话,明天吧,”沈清安连忙安慰他,“煜哥,你到底怎么了?” 林煜摇了摇头,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里除了糟糕就是不安,内心极度期待却又害怕失望。 “你想吃什么,我做饭吧。”林煜只能分散注意力。 “太好了,听说你做饭挺好吃,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沈清安毫不客气点了几个菜。 看着他年轻明媚的样子,林煜恍惚想起了任池洵。 他很快做了几个菜,和沈清安一起吃了个晚饭,原本想等严琮一起来,但他临时有点儿事,就推辞了。 到了晚上,林煜以为沈清安会回去,毕竟这对小情侣好不容易见一面,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严琮和沈清安的二人世界,可沈清安却很意外的要留宿。 理由还是保证林煜的安全。 林煜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没必要寸步不离保护我。” “我知道煜哥你能力不差,但这是我哥的命令,现在在你身边的不止有我,方圆五里,包括你所在的这栋楼,全都有我的人。”沈清安特别严肃。 林煜听完,心里开始不舒服了,“为什么要保证我的安全?徐泠洋不是比我更重要吗?”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沈清安皱起眉头,“我的顶头上司是我哥,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你。” 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你…… 林煜你怎么能不懂这么浅显的道理。 沈清安跟林煜道了句晚安就自顾自去客房睡觉去了,留下林煜一个人站在客厅发呆。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的东西,偏偏林煜现在才明白。 徐泠洋对他的看重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是林煜却喉口泛酸,慢慢蹲下身子抱着自己,他越往深处想,心里就越乱,这么多年,他不愿意面对徐泠洋的原因除了愧疚,就是自卑。 不光彩的出身让他潜意识觉得自己配不上徐泠洋。 可在宁岛的这一个月,他竟然忽略了这种情绪。 不是林煜刻意不去想,而是徐泠洋得知他身世后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心理负担,纵使喂完长生不老药后的那场谈话里,徐泠洋也没有拿林煜的身世嘲讽他。 他潜意识里帮林煜把这种心理枷锁抹去了。 也在一些不经意的点滴中告诉林煜:我需要你,你对我很重要,你能不能看看我……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煜后知后觉想起来的。 徐泠洋的出身注定他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偏偏林煜在感情方面一窍不通,所以徐泠洋的感情傲娇到让林煜捉摸不透。 这怎么可能是一段甜蜜的爱? 整整一个晚上,林煜都没睡着。 等到了第二天,林煜觉得徐泠洋的飞机应该落地了,他就赶紧把沈清安叫了起来。 沈清安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把手机丢给林煜就去睡回笼觉去了。 林煜赶紧拨通徐泠洋的电话,等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他紧张到手心都出汗了,当徐泠洋的声音传来的那一刻,林煜仿佛血管被打通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喂?说话!”徐泠洋有些不耐烦,“是不是陈渐程找你了?你就跟他说我在旅游!” “泠洋……”林煜轻轻唤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静到林煜只能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林煜绝不相信徐泠洋在旅游。 “怎么是你?” “你在哪儿?” “沈清安没跟你说吗?” “我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我在旅游。”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心里话!”林煜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是跟我说你……” 不想让我走吗?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赶紧打断他,“你他妈谁啊?” 行,他又开始口不对心了,他又开始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林煜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我回国之后你不是没派人盯着我吗?现在又何必让沈清安留在我身边?” “他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我让他休一段时间的长假,顺便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这个理由够不够?”徐泠洋淡道。 这是摆明了拒绝回答林煜的问题。 林煜没办法了,他抓了下头发,沉声说:“我知道你在北极让沈清安展开了几场围剿行动,并且都失败了……” “你监视我?”徐泠洋打断他的话,搭在腿上的手握紧成拳。 “我很想你,我不知道你在哪,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让沈清安留下来保护我,哪怕你不愿意再表明心意还是口不对心都好,你回来行吗?或者我去见你,你不是说我可以给你发信息吗?我想你回来。”林煜急地说出一大串话。 也许早就该说了,徐泠洋爱他,哪怕不愿意承认,可林煜知道徐泠洋还是爱他的。 突如其来的话让徐泠洋愣住了,深邃幽暗的眼眸被风雪吞没,额前的发丝挂上白雪,他眼角温热,“你想我,我就得回去吗?你面子挺大。”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林煜急地在客厅走了一圈,“就当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回来,我求你了……”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徐泠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已经哽咽的声音。 “我爱你。” 林煜喉口发涩。 对面久久没有回答,若不是寒风的声音还在耳边呼啸,林煜还以为他们断了联系。 “你说话,我们能不能别和十年前一样?” 这话滚着血泪说出,再不往前走一步的话,他和徐泠洋都要被过去困死。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你恨不恨我,”徐泠洋轻咳一声,“我想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应该是恨我的,就像我恨你一样。” “你什么意思?”林煜不安到极点,隐隐约约觉得有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他抓不住。 他从没想过要恨徐泠洋,因为他清楚知道徐泠洋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由爱生恨。 “把你丢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知道傅嘉礼会对你做什么,但我没有阻止,你知道为什么吗?”徐泠洋抿了抿嘴唇,焦急地抖着腿。 因为你恨我恨到想我死。 林煜浑身脱力的坐在沙发上。 “林煜,我累了。” 徐泠洋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白雪没有在发丝上停留片刻就被风吹去了,北半球的冬天冷得渗人,徐泠洋穿着厚重的毛呢大衣坐在石头上,他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眸,鼻尖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怎的,已经通红一片。 一滴眼泪滑过高挺的鼻梁落进雪地里,脚下的雪被融化了,他才仰起脑袋,白雪顺着流畅的下颚线落进衣襟里,他好像感觉不到冷,眼角微红,望着天空。 太晚了,林煜。 你的爱来得太迟了。 如果十年前在那通长达五分钟的电话里,他们两人有任何一个先开口,那么这十年就不会这么难熬。 “少爷……”秘书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看男人脸上挂着泪痕,他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上前。 “什么?”徐泠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这是前两天总部用卫星监测到盘旋在深圳上空的大气生物。”陆柯把文件递了过去,顺手将一件厚重的皮草披在徐泠洋身上。 徐泠洋随手翻看了几页,目光停留在一张照片上,隔着厚重的云层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外形有点儿像鸟,“这是当天晚上的录像?” “是的。” “看着有点儿像鸟,怎么尾羽这么长?”徐泠洋咳嗽两声。 “还不止,这个生物体型巨大,翼展长度达到了十五米,超过已经灭绝的阿根廷巨鹰。” 徐泠洋漫不经心地把文件丢开,他有更重要的事,而不是去调查一个大气生物,“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打不进去。”陆柯如实汇报。 “是找不到还是打不进去?”徐泠洋目光阴鸷。 这座二战时期的地下防御工事由希特勒下令建造,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普通人进去特别容易迷路,希特勒也曾寻找过地下世界的入口,而这座秘密地下工事就是据点之一。 “找不到,我们用过许多追踪方法,但是一深入,景昭的动向就变了个位置,好像有人在刻意引导……” 徐泠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抬眸望向风雪中的群山,“看来有人在等我。” “要不您先回帐篷吧,外面太冷了。”陆柯劝道。 “待客的茶都为我备好了,哪儿有不上门的道理,里面都布置好了吧?”徐泠洋站起身。 “都布置好了,只是少爷,我们这次就带了十几个人,再调些人过来吧。”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把人都撤出来,你带人守在上面,等我给你信号就开阵……” “不行,您怎么能一个人去!”陆柯有些急了,徐北光为徐泠洋培养出的心腹现在就剩他一个了,他怎么能让自己宣誓保护的人去冒这个险。 “谈一些条件,又不是打架,放心好了。”徐泠洋拍了拍陆柯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连枪都没拿,挺拔的背影很快淹没在风雪中。 水晶灯将照进屋里的阳光尽数切割,碎裂在天花板的光芒落进林煜的空洞无神的眼中,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