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诸伏高明的选择

    诸伏高明在这么说的时候心情颇为平静。

    他曾经所默认的、会有好感的对象和眼前的年轻人的风格并不相同。

    但身体不会说谎。他在梦境中看到那具赤裸的身体后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反应，早上醒过来，再度仔细思考、回忆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后也不得不去浴室里再次做了现实中的自我解决。

    欲望比思想总是更忠诚。在意识到自己生理和心理上双重感受到了那种轻微的期待后，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他从来都是个理性而冷静的人，但最熟悉他的友人也曾经皱着眉说过他一旦作出决定就会非常莽撞地开始行动。

    柚木晃生有些失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想——追我？”

    他还不至于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诸伏高明平静地望着他：“我确实有这样的意愿。但我也同样看得出来，你对我非常排斥。我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希望避开我……”

    柚木晃生：“——”

    他没忍住吐槽：“好像也不是能避开的情况。”

    诸伏高明笑了一声，然后又正色：“那么、换个说法吧。我猜你对梦境中要经历的那一切其实并不情愿。最开始配合我也只是……因为既然一张场景卡已经开启，那么你认为迟早要走到最后，不如让我继续认为这只是个梦境做到最后？”

    柚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幅度地点点头。

    “——我们不可能永远不睡觉。我如果放着梦中的你不管，你会受到影响；被迫接受梦中的一切设定，你依旧会感到痛苦。”

    诸伏高明沉静地做出总结：“在我意识到自己对你抱有好感的时候，我可以做出的选择已经很明确了。”

    柚木晃生：“……”

    听起来很合理。

    而他在听到这个请求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抗拒感。

    大概是因为已经在场景卡中跳过很多前置、先进行了更亲密的接触，他在诸伏高明进入自己家、甚至坐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时候，都没有转身掉头离开的冲动。

    年轻人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像是试探一样地做出了最后的反驳：“……但、我有社交恐惧症……而且你甚至不了解我——”

    诸伏高明微笑起来。

    “那你愿意给我了解你的机会吗？”他温和地询问。

    柚木晃生：“……”

    “——为什么要这么耐心的——”

    他像是被过度的好意吓到，几乎有些惊慌失措。

    而他面前的警官先生神色从容笃定。

    “——因为这是正确的选择。”

    “——你也值得这样耐心的等待。”

    ＊

    ……有种奇怪的既视感。但恍惚之中，柚木晃生觉得自己应该答应下来。

    诸伏高明所请求的东西并不过分。他只是想要获得一个接近他、帮助他、追求他的机会。在梦境中的那段虚假记忆中，这名来自长野县的警官温柔体贴，在面对他时带着略年长一些的恋人会有的沉稳可靠。

    “……反正也没有办法逃避。”他小声说，“……诸伏先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他的声音里有点抱怨，但没有不情愿，于是诸伏高明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他轻咳了一声：“唔，不过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柚木晃生：“……你是说012。”

    诸伏高明将口袋里的那张卡片取出来，推到柚木面前：“我把它带过来了，但我猜只是物理意义上的转交是没有用的。”

    柚木晃生注视着自己面前这张金银线勾勒出的卡片。

    他闭上眼睛。

    “……如果是梦里……”他带着点羞耻地开口，“你做到最后……也没有关系。”

    诸伏高明一怔。

    柚木捏了一把自己。

    他的脸已经涨红了，哪怕低下头，诸伏高明也能注意到他烧红了的耳朵。

    “你遵循场景卡的时候，我会保持清醒……而你违背它的时候，我虽然没办法和你对话，但也能感觉到……被拒绝的——”

    诸伏高明：“……你之前说过，这一切会反馈到你的身体上。”

    柚木晃生捂住自己的脸。

    “……但梦里的感觉……不坏。”他的声音微弱到几乎难以听清，“而且你人很好，我不介意——你抱我。”

    诸伏高明将手握成拳，聚到嘴边咳嗽了一声。哪怕他确实对面前的年轻人抱有好感，在之后甚至还没把人追到手的时候就先获得了更进一步的许可也是听起来有些奇妙的事情。

    但他同样认为自己有必要直面自己的欲求。

    “我很高兴能得到许可。”他轻快地说，“但我希望这之后我依旧被允许联系你？”

    柚木晃生的脸还是很红。

    他头也不敢抬：“……反正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给你了。”

    这就是默认了。

    ＊

    他们在餐桌边交谈了一个下午。

    虽然主动提起话题的一方总是诸伏高明，而柚木晃生作为对话的另一方总显得不怎么配合，但总体而言，他们算是对彼此稍微又更了解了一些。

    当然，柚木晃生有场景卡的虚拟记忆加成，他原本就非常清楚诸伏高明的个人情况。

    在对方傍晚告辞、说要赶回长野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忍住额外询问了一句：“……诸伏先生，不打算和在东京的弟弟再见个面吗？”

    诸伏高明在玄关口微笑起来。

    “景光在两个月之前刚刚警校毕业。然后他选择了一条非常了不起、也非常需要勇气的道路。”他沉静地说，“他前不久给我写了邮件，我猜我最近最好不要尝试打扰他。”

    他看向踌躇地站在屋内，还有些紧张的柚木晃生。

    “那么，柚木君——我该回去了。”他说，“期待我们今晚的相见。”

    柚木晃生：“……”

    柚木晃生：“噢。”

    ＊

    等到诸伏高明走后，柚木晃生关上家门，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有些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

    柚木晃生：“……”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已经和赤井秀一成为恋人的他自己，在面对诸伏高明的时候，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好感度48的恋人，居然真的带着点迟疑地同意了诸伏高明的继续追求。

    他有点天崩地裂，几乎是本能地拿起手机准备发邮件给赤井做忏悔道歉、然后告诉诸伏高明自己反悔了——但在拿起手机，试着编辑邮件的时候……

    ——每输入一个字都会发生光标倒退的情况，除开最开始的“诸星君”之外，他无法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写在邮件中。

    在和手机搏斗了十分钟后，他沮丧地放下手机，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设想可能是真的。

    毫无疑问，一款18X的BL向黄色游戏，必然是个单机游戏。玩家和玩家之间的存档不可能互通，这意味着在面对赤井秀一的时候，他就是个根本不认识诸伏高明的人。

    一个存档里的NPC怎么可能会知道另一个存档里的玩家的信息？

    柚木晃生捂住脸。

    ——这意味着他之后在面对诸伏高明的时候也不会记得赤井秀一的事情。而诸伏高明只要像是那段虚拟的记忆中那样和他继续接触，他迟早会一点一点地扛不住那个人的可靠和温柔，就此沦陷下去……

    ——然后变成脚踩两条船的渣男。

    ＊

    ……我真的只是想当个普通的社恐宅。

    他静静地想。

    ……然后我未来可能会变成脚踏N条船（视激活场景卡的人数而定）的渣男。

    从无性恋（？）变成同性恋、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非常敏感什么的都算了（毕竟已经实际发生了），但——他的良心现在岌岌可危。

    柚木晃生对着镜子呜咽了一声。

    ——救命！！！

    ＊

    在意识到自己即将出轨之后，柚木晃生在这天晚上犹疑了很久……然后在即将入睡的时候，就像是有一只手轻柔地拉起温柔的薄纱，笼罩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他完全忘了赤井秀一的事情，在睡前先……纠结地洗了个澡，然后又有些担心地往自己的床上铺了一张防水垫，最后——干脆打开空调热风，只在身上盖了一张方便清洗的毯子。

    ……012是浴室的场景，万一到时候湿漉漉地醒过来，处理湿掉的床单会很麻烦。

    他这么纠结了半天，最后抓过手机给诸伏高明发了一句“晚安”作为暗……明示，才有些别扭地躺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睡眠都不算好，他一闭上眼，很快感觉睡意来袭，然后——

    他在诸伏高明家的客厅睁开眼。

    前一次梦境结束之前的柚木晃生甚至不在场景卡标注的“浴室”当中。几乎只是一睁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沉沉地压入了海底。

    他依旧能听到外界发出的声音、外界发生的一切，但身体不受控制，好感度满值为100的他自己抬起头，以带着点惶恐的眼神看向走到他面前的诸伏高明。

    “——柚木君。”诸伏高明带着点犹疑地说，“你介意……跟我浴室吗？”

    柚木晃生安静了片刻。

    “……这是什么游戏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好”，而是轻声这样问出口。

    诸伏高明看起来有些惊讶。

    “……带我去浴室，让我脱掉衣服——”柚木晃生的声音有些发抖，“然后又毫不留情地拒绝我——高明先生，无论您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都已经输掉了。”

    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

    “……您是想再来第三次吗？”

    诸伏高明显然没想到场景卡中并不“柚木晃生”的柚木晃生也会有自己的逻辑思维。

    ——但这也不算奇怪。假如柚木晃生真的是个18X黄油的NPC，那他一定来自于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他至少也是拥有一个完整逻辑的人工智能了。

    所以在对他好感度100的“柚木晃生”眼中，就是自己被当成游戏一样戏弄了两次。

    这让诸伏高明有些无奈。但他同样很清楚，他抱有好感的是那个现实中存在的柚木晃生，而非眼前被强行调整了好感度的他。

    “——我很抱歉。”他轻声说，“不会再有第三次了——柚木君，跟我去浴室吧。”

    年轻人站起身来。

    他没有拒绝的选择权，所以只是沉默着跟随，然后走进浴室。这一次，他在诸伏高明的目光下脱掉自己的衣服，浑身赤裸地站在洁白的瓷砖上。

    今天的浴室里多了两样东西。这是诸伏高明紧急查资料后去买来的。

    它们同样被呈现在梦境的浴室中。

    润滑液很快打开了柚木晃生的身体。在克制不住的小声呻吟声中，年轻人隐忍的神情逐渐软化，然后在某个瞬间，他放开试图捂住自己的嘴的手，轻声说：“——是我，诸伏先生。”

    诸伏高明松了一口气。

    就仿佛给有些机械的、固定的身躯注入了灵魂，他面前的年轻人回头望过来的眼神和白天所见过的一样，带着点拘谨和克制，而缺少了那种炽热到有些虚假的爱意。

    他温声问：“我可以继续吗？”

    柚木晃生：“……在梦里，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但他带着点羞耻地补充了一句：“……既然我之前都这么说了——”

    诸伏高明失笑。

    他的手指在湿热的肠道中转动，然后试探着往里面加入了第三根：“我以前没有尝试过类似的事情——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请告诉我，好吗？”

    柚木晃生胡乱点了点头。

    ……没有尝试过还能一上手就这么熟练——

    再次被触碰到最敏感的地方，他不可抑制地呜咽了一声。

    诸伏高明眼疾手快地伸手环住柚木的腰，防止年轻人直接腿软跪到地上：“还好吗？”

    “……还好。”柚木几乎有些羞恼，“——你、不要问我——”

    诸伏高明迅速恍然。

    ——刚才的声音并不是因为疼痛或难受，而是因为这个地方会格外敏感。

    而柚木晃生性格内敛，显然对回答这些问题非常不适应。

    “——但你应该也看过那张场景卡的描述了。”

    他说：“‘抱起他，让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弄脏他，再洗干净他。’我想……这对你来说都是非常难以适应的。”

    ——那几乎是明确地写下来了他们要做的事情。他要在抱——柚木的时候，让他面对镜子，看自己最羞耻的模样，然后要内射进去，再和他一起洗澡、把他身体里的东西清洗干净。

    柚木：“……”

    他回头看了一眼诸伏高明。

    这个人的眼中带着关切，而非深重的欲望。

    他没有说话，而诸伏高明沉静地补充：“如果你现在临时又决定放弃，我也不会有异议。”

    柚木晃生的视线向下扫了一眼。

    ……诸伏高明显然也硬了。那条裤子胯部的位置已经支起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还能优先尊重他的意愿。

    “……你没必要这样。”

    “柚木君。”诸伏高明温和地说，“我在追求你。你的意愿现在是最重要的。”

    “……你也硬了吧。”

    诸伏高明被这句微弱的回答呛了一下。

    他咳嗽了一声：“你现在没有穿衣服……而且我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的生理功能很正常。但——不用太顾忌我。你是个自由的人，没有必要因为并不是你的错的事情而强迫自己。”

    他微笑：“请依照你自己的本心选择吧。”

    他猜测柚木晃生确实被之后他们要做的事情吓到，所以停下了手，决定……第三次在“柚木晃生”这里当个恶人。但在这个时候，柚木突然伸手抓住了他。

    “……继续。”

    年轻人的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耳语。

    ＊

    很温柔、也很正直的诸伏高明。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这样的性格会毫无抵抗力。在这个瞬间，之前只是5的好感度跳到了10——然后，在这个临时的场合下，100的强制好感度和它平坦，他对诸伏高明的好感度跳到了55。

    ＊

    “……如果是诸伏——高明先生。”柚木晃生有些羞耻地说，“……我可以试试看。”

    诸伏高明停顿了片刻。

    没有人会抗拒“特别”的对待。柚木晃生的这句回答对他来说意义深重。

    “……但我也有点害怕。”柚木轻声说，“请……温柔一点，可以吗？”

    诸伏高明试探着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凑近，在柚木晃生的嘴唇上一触即离——而侧过头看向他的年轻人的眼底没有抗拒。

    他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