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逃
裴渊心里明白林青一定要下山钓鱼的目的。 她想逃跑。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满足她的要求,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并且确定这一切万无一失。 他表现出要带她出去钓鱼的样子,果不其然,她很高兴。 她高兴到不吝啬对他露出真心的笑容,愿意主动做一道可口的家常菜。 和她钓鱼是全新的体验,看着她因为钓到鱼而露出明媚的笑容,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很享受林青因他而高兴。 他想,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边,自己一定会对她予取予求。 听到林青说起恋爱的话题,口中喋喋不休说帮他追求别的女人,他心中泛起了苦涩。 他从来没想过“恋爱”这件事,在这之前,他只知道喜欢一个人便是在一起。 “恋爱”两字好像听起来很不错,即使大概猜到她的回答,他还是要问出口。 她说,‘郎有情妾有意才叫恋爱’。 言语的凌迟大概就是这样吧,裴渊觉得,林青说出口的话有时候能杀人于无形。 后面的事情有些混乱,裴渊不明白林青突然怎么了,他看着她的泪眼,心脏被攥紧成一团,有些措手不及。 * 林青满脑子迷糊,心里只有一阵巨大的崩溃。 裴渊表面上是带她去钓鱼,实际上千方百计地提防,不让她知晓上下山的路线。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市区在哪个方向、去到有人的地方需要多久。 而那所谓的谈恋爱也是个笑话,裴渊不懂什么叫爱,只知道囚禁。问她想不想谈,不过是为了让囚禁的名头听起来好听一些。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她走。 林青的希望落空,彻底死心了。 她靠在墙壁上,默默垂泪,脑子里的东西成了浆糊。她在巨大的愤怒中,冒出一个念头—— 她要逃跑。 林青瞧见裴渊想要给她擦眼泪的手,恶狠狠地对着他放狠话,“别碰我,要不然我死给你看。” 裴渊心头往下一沉,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指尖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无法在听到她说了“死”字之后还做到无动于衷,最终他轻轻说了一个字。 “好。” 说完他把纸巾放在原地,离她远了些,只把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林青看他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迅速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她吸了吸微红的鼻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目光坚定,双手紧握。 她一定要逃跑。 一定。 等回到房间,林青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拿出单人帐篷,拒绝了裴渊搭手,自己搭起来。 搭完了帐篷,她躺进去开始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林青有一堆计划要实施,裴渊整天也见不到人影。 她开始捡起做饭的心思,只不过只做一个人的份。每天的运动量也逐渐增加,通过有氧塑性后,她就利用现有的矿泉水瓶做起了力量训练。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度过了一个月。 天气渐凉,凉爽的秋风吹得人非常舒适,林青在院子里运动。裴渊今天不出去,前阵子来过一回的男人又上门了。 秦硕看到她,又像上次一样先来招惹一下。 “meimei,最近和那小子吵架了?” 林青不发一言,谁是你meimei? 秦硕瞅她一眼,继续道:“这就对了,多气气他,灭灭他的威风也不错。” 林青撇撇嘴,没有搭理他的话头,反而说:“你这上来一趟,要走这么多路,不嫌累啊?” 秦硕啧了一声,“就这点上坡路,跟我们训练的运动量差远了。” 林青表现出很好奇的样子,“你们训练要跑多久?” “标准情况下,负重跑二十公里,持续一个小时。” 林青点点头,秦硕看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又停住了,最后叹了一声就走进屋子。 她拿了瓶矿泉水,几乎是在秦硕进屋关上门的一瞬间,快步往下山的方向走。 最近一个月她尝试走了几条下山的小道,最远走出五六百米才返回,现在敲定了一条最荒芜的小路。 从秦硕的话中,她猜测这里离山脚下估计七八公里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下了山之后是不是马上能看到大路。 趁着那两人还在谈话,她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逃跑时机。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她虽然穿了运动鞋,但没有穿长裤,还是会被路边的野草蹭到。走了十几分钟,小腿上遍布一道道红色的划痕,林青管不得那么多。 现在裴渊应该发现她逃跑了,为了不被他追上,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来的。 除了最初的方向外,她这一跑其实有点慌不择路,她没有走最明显的下山路,反而不断绕路。只要裴渊追错了方向,她还是有机会逃脱的。连续跑了半小时,她才停下来休息了会儿。 想到能逃脱成功,林青稍微兴奋了点,她换成快走的方式下山,和她猜测的差不多,这一趟下山加上绕路,她应该走了有十公里。 马上就要到平地,林青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往前跑去—— 眼前不是大马路,而是一条大河。 河对面是又是一座山头,看到这山的地貌和河里浅的地方有大石块,随便下河不免磕碰出伤口,以及现在天色渐晚,游泳过去衣服湿了,容易着凉感冒。 她打消了渡河的想法。 那么只剩左右两条路。不论选哪边,她的心里都有些忐忑。 最终林青还是决定往右边走。 当初她就是因为往左边走才碰到裴渊,现在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再选左边的方向。 林青定了定心神,朝着右手边的方向,沿着河边的小道走。平地的路很好走,她不时变换着小跑和快走的方式,努力往前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这条道路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带下山的水已经被她喝完了,她又渴又累。 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她抬头发现一公里外有座小桥。看到了希望,林青也就不着急了,她就近找了块石头坐着,休息够了才继续赶路。 快要走到桥边的时候,林青突然停下。 如果是裴渊,他会怎么做? 最高效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是,他在她穿过桥之后突然出现。毕竟让人感到绝望的方法永远是给了希望的同时再慢慢打碎掉。 她紧盯着眼前这座桥。 最终她还是选择上前。或者可以说,她没有任何选择。 林青心头直跳,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了这座窄桥。 幸好,想象中的人没有出现,她松了一口气,提步往山里走。 这座山头并不高,山路平缓,偶尔有几个小坡,也还算好走。日头西山,眼看离天黑不远了,气温也在降低,林青加快了脚步。 正当她以为马上就能下山找到人求救时,不远处的身影彻底熄灭了她的希望。、 裴渊如同鬼魅般,立在那里,不消不散。 她早该想到的,这条下山的路他走过这么多少遍,当然知道在哪里能够等到她。 林青突然变得很平静,主动转身往她一直想逃脱的牢笼的方向走,后面的人很快跟上来拉住她,给她披上了带着他体温的西服外套。 很快他们走到那座窄桥上。 林青在桥的中间停住脚步,大笑了一声,把肩上的外套挥掉,跳下了桥。 冰凉的河水刺激着感官,小腿一抽一抽地疼,林青没有任何挣扎,任凭水淹没过她的头。 听说人自杀后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时会后悔,而林青还没有机会验证这一点就被裴渊救上了岸。 咳出了胸腔里的水,她忍不住大笑,简直停不下来。裴渊几乎是踉跄着把外套拿过来,脱掉她的湿衣服,又给她穿上。 他看着她讽刺的大笑,脸色苍白又阴沉,“别笑了!” 林青冷笑,“谁让你救我?”说完起身往河里走。 裴渊一把拎住她的后脖子,粗暴地把她扛到肩上。这一摇一晃的让她头晕,她干脆闭起眼睛。 林青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被裴渊抱着冲热水澡,水流淌过小腿,刺激到伤口,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裴渊依旧阴沉着脸,帮她把湿头发包起来,又抱回床上。林青一动不动,任由他给自己上好药,穿好衣服。 动作是温柔的,脸色却冰冷至极,像个讨债的。林青抿了抿嘴,起身下床。 裴渊一把捞住她,语气竟有些乞求,“别闹了行不行?” 林青见状又半躺了回去,“吹头发。” 裴渊从卫生间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完头发,又煮了点东西给她吃,林青吃饱了很快又困了。 这一天漫长且疲惫,以两人同床共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