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武篇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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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绵,襄武城中已经生了许多不便,人们怨声载道,但这雨是苍天所降他们也不知该去埋怨何人,只求着这秋雨能早早的停了,好还他们一个晴日。 冯权一大早便说头疼的厉害想去瞧瞧,皇甫忙不迭地套了车,将人带到了医馆。 半刻后,皇甫看着医工在他身上按来按去,有些糊涂了。 不是给阿睿瞧头风症么?怎么问诊的人换作他了? 皇甫满腹疑虑地望向一旁等候的冯权,后者同他对视一眼,嘴角一挑,语气温柔,“听话。”皇甫的心当即就漏跳了两拍,晕晕乎乎的接受了医工的检查。 “如何了?”冯权一直忧心皇甫的伤势,夜里虽然也会强硬的为他热敷,可好像作用不大,想着皇甫既然要孤身上路,这伤势就更成了一桩心病,遂而一早才将皇甫诓来了医馆。 医工笑笑,宽慰着,“无甚大碍,脏器均是完好,只是皮下的部分受了损伤,加之受伤的部位瘀住了血块,才会疼痛难忍。每日还需热敷,过后用上活血化瘀的膏药,切记莫要受凉便可。” 冯权悄悄松了一口气,又追问着,“可之前我也给他热敷过,却见效不大,会不会是有别的问题。” “应当不会的。”医工说着,又仔细看了看皇甫的面色,“舌苔泛白,脉象浮紧,这几日可是过了凉气?”冯权点头,医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那怕是受了风寒了,惧冷与浑身酸痛,虽同他满身淤青有着关系,但与风邪入侵也有些关联的,只是他身体强健,内火较旺,遂而风寒的症状并未流于表面。如此的话,再用些驱寒的汤药,想来没有几日便会大好了。” 冯权连忙拱手谢过,医工只是摆手,转身去开方子了。 皇甫正低头将上衣穿好,冯权突然坐到了他身侧,捉了他的手腕,皇甫一愣,转而耳尖上便开始烫了起来,抓了抓不争气的耳朵,笑着问,“怎么了?” “你这伤势和风寒没有些时日是好不利索的,你既然还未想好要到什么地方去,便先同我一路吧,待你无病无痛了,再思虑去别的地方也不迟。”冯权低声劝着。 皇甫垂了眼眸,他这样跟赖着冯权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既决定了要离开冯权,便不能出尔反尔,一再反悔的。 他若再待下去,只怕会越来越难离开了。 皇甫慢慢挣开了冯权的手,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冯权神色一黯,有些受伤地望回来,“就当是为了不再叫我担心可好?就当这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可好?”冯权带着恳求的目光直看得皇甫心里不忍,眼眶一涩,便迅速的转过了脸去。 他也不舍得啊,他从一开始就不舍得啊,他也不想走,他恨不得一辈子都留在冯权身边,可是这种事如何现实? 不现实的…… “阿云,你莫要介怀,是我自做主张了。”冯权有些僵硬地道了歉,起身去拿医工开好的方子。 虽然之后,冯权领着他去了别的铺子,置办了一堆东西,瞧着面上很是平静,但皇甫还是能感觉到冯权伤心了。 他伤了阿睿的心…… 阿睿这般惦念着他,他却叫阿睿伤心了…… 【饭冷尚可温,心冷却难。】 车舆里,冯权清点了要带的物什,盘算着还需买些什么,皇甫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堆草药,仿佛是一团虚无的空气,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 他当初明明保证了不会再有下次的…却还是这样… “阿睿。”皇甫轻唤一声,微哑的嗓音在寂静的车舆中显得格外清晰,冯权只是顿了一下,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清单,许久了,才回了一句。 “你说。” 皇甫有些委屈地缩了缩脖子,“你别生气。” 冯权这才抬了眼,定定地看过去,平淡道,“我没有生气。”自嘲地一笑,“我这人就是这样,喜欢自作聪明,又爱多管闲事,也不怪会招人厌烦。” 皇甫听着,心中慌乱,连忙反驳,“不是的,我知道阿睿是对我好的。”皇甫丢下了药包,蹲到了冯权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掌中一片冰凉,“是我的过错,是我,是我叫你心寒了。” 冯权眼神微动,心头只有浓郁的苦楚,“你总是这样,那般痛快的伤了人心,又那般痛快的认错,你可是觉得我这人心太软了,才这样欺辱于我么?”冯权长长的叹气,狠心将皇甫一把推开,“皇甫长喻,我冯睿生父死母亡,什么样龌龊的事都看到过,故而总是冷着一片心,便是对着发妻,也不过是可怜她身于困境,唯有你,是我打心底里觉得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的知交,我这一生从未对谁这么好过,可你的所作所为言行举止,却让我觉得自己只是将心抛进了寒风里。” “你觉得,这样可否有趣?”冯权冷笑一声,眼底却是一抹化不开的哀恸。 皇甫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连连摇头,他总想着不能伤害冯权,所做的事却都是在冯权的心上开刀。“我想走的。”皇甫颤抖着,伏在了冯权的膝上,“我想走得远远的,就不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了。幼时有着阿翁护着我,现在有你,可没有人是能护着我一辈子的,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仿佛像是一个甩不开的包袱,像是一个强行附于你的累赘。你遇到了我之后,所遭受的都是灾难,我或许真的是一个祸害,出生时害了阿母,长大后害了全家,被你救了反而又来害你。我想,如果我走了,你或许就不会再遇到那许多的祸事,我会在天尽头海尽渊遥遥相祝,愿你平生顺遂,来路坦荡,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冯权的手抚在了他的头上,皇甫险些落下泪来,伸手握住,仰头看着冯权,“你既将心抛给了我,我又怎能不收好。” 冯权半晌没有应声,皇甫有些不安,冯权却突然浅浅的笑了,“你既不是包袱也不是累赘,你若真的是个祸害,我也不好将你扔出去祸害旁人的。” “阿睿……” “单是想着你会在外出事,就已然叫人寝食难安了。”冯权叹息,“你若真是心疼我,便不要瞎折腾,平平安安的先留下来,以后的事,如何都是好商量的。” 皇甫重重的点着头,冯权轻松一笑,真是解决了一桩心事,心头都宽松不少。 “阿云,我是个心软的人。你我之间既是莫逆之交,你以后,莫要负我。” “好。”皇甫满口答应着,起身拥住了冯权的身子,神色莫名,“你我约定,永不相背。” “永不相背。”冯权重复着。 【注】 文中的病理皆是胡扯,生病切记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