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心事

    夜深，天黑得像是被泼了重重浓墨，饶是连半点星光都不见，桃婉没有留宿在星焰的房间，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与星焰温存了片刻，便回了她的寝殿。

    萧垣比她先一步回来，侧身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其呼吸安稳得就像不曾外出过一般。

    桃婉不着急试探萧垣的态度，只装作不知他的尾随，蹑手蹑脚上了床，重新躺在他的身侧。

    两人的身上都似带着夜风的味道，桃婉闭眼装睡，是故意要萧垣感受到她的冷落，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睡姿端正，两人就是连手臂也难以相碰。

    桃婉沉得住气，唯有萧垣早早败下阵来，他动了动身，似想要贴近桃婉将她揽入怀中，只桃婉先一步察觉他的心思，紧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亦翻了个身，桃婉侧过身，背向萧垣。

    萧垣怔了怔，睁着一双如落水小狗般的湿漉眼眸黯然瞧着背向自己的桃婉，她什么也没说，可他却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决绝。

    萧垣再也无法自欺，桃婉已经不再只属于他了，她与他之间的裂缝已经难以弥补，更何况那些裂缝如今还挤满了心怀不轨的歹人，欲趁他之危，挑唆桃婉与他和离。

    萧垣深知，此战若败，他将彻底失去桃婉，只这一战，他似乎从无胜算。

    桃婉背对着萧垣，虽无睡意却也一直闭着眼睛，两人虽像寻常夫妻同床共枕，却是同床异梦，桃婉不去猜度萧垣心里作何想，她只想着慕容津如今已有要说教自己的苗头，假以时日，必成她最厌烦的那种长辈，她生性不羁散漫，若事事要服管教，这南齐王宫于她而言就成了笼子，如此一来，她宁愿不要这公主之位。

    桃婉正是想着，如何逃脱慕容津的掌控，耳后却听到了一阵细微的窸窣，后背眨眼被一阵温热贴上，桃婉反应过来，是萧垣从后抱住了自己。

    “婉儿，你别离开我，”萧垣从未如此卑微，可此刻无人对他施以援手，他无助将脸贴在桃婉的背上，双手从后穿过，用力抱住了桃婉，他沉抑开口，似作了艰难的决定，顿了顿，调整了情绪后才接着说道：“我知你为人良善不忍，他们，你若喜欢便将留下，我……只要你不离开我，余下的事，我当不闻不问。”

    未战而退当是懦夫，但萧垣权衡再三，他宁当这懦夫也不愿失去桃婉，且他又想，男人不是总以三妻四妾为傲，他们娶妻纳妾之际也只管要那正室的娘子大度兼容，可曾问过她愿意与否，他如今也不过是循常习故，他不觉丢人。

    桃婉怔了怔，不曾想这好事竟轻易就成了，只欣然不能流露，桃婉只得装了一副愕然震颤，她缓缓侧过身，待目光与萧垣对视之际已然蒙上了一层湿润的水雾，桃婉心里是欣喜，但她却要装出一副感动不舍。

    “夫君……”桃婉柔婉的声音有几分微颤似带了哭腔，她伸手抚着萧垣的脸，情浓之际，只是眨了眨眼便落下一颗豆大的泪来，桃婉呢喃细语：“得你如此，夫复何求。”

    萧垣为之动容，便也泛红了眼眶，夫妻两人似是彻底消除了之间的间隙，亲密无间紧紧拥作一团。

    他的大度，他的让步，他的牺牲，万幸桃婉都看在眼里，萧垣偷偷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此战他虽然没赢，却也没输，今后不管旁人如何作妖，也离间不了他们，他是桃婉唯一的夫君，旁人岂可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