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入学

    月末这几天，我忙得团团转，活像一台多线程处理器，既要cao心那个，又要顾上这个，同时解决堆积在手头的事并不容易，对我来说却也不难。

    宋清借给我作保后，我先用贷出来的银两买下边郊矿洞，又用余下的钱雇了些开采工人，趁他们重开矿洞之际，我又托人去寻连山易的下落，陈家那边我也没放松，时刻派人盯着，只要他们一出纰漏，我立马就会接潘可人出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初，周府上下忙成一团，各房都在为自己孩子准备远赴皇城郡入学时需要的东西，我娘早早就为我打点好了一切，我会用到以及用不到的吃的穿被她一股脑装进三辆马车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永远不回来了呢，脑中不自觉想起那首bgm——“再见了mama，今晚我就要远航……”

    “娘，每十日学院都会放一天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小声嘟囔。

    秦连横一边抹泪一边支使下人把棉衣塞进马车，不舍地告诫我道：“皇城郡临靠都城，其下郡学学子大多是绮襦纨绔，你去那里后，最好收敛些性子，别轻易惹出篓子，权势压起人来，你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听到不曾？”

    “知道了娘亲，我会乖乖的。”不过若是那些人主动招惹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好不容易从老娘怀里挣脱出来，掀起裙子踏进马车，马车没行几步，我从车窗往外看，瞧见大房的伯母齐莲给男儿准备了三个包袱，给自己女儿只备了一个，周稗不服气，当面问为什么，齐莲不高兴地看她一眼，道：“我本不同意你去上学，你哥去学堂还能考取功名，你去能干什么？平白浪费家里银子罢了，你们爹不中用，连你也不体谅为娘，留在家里和为娘绣些女红拿出去卖，不比去学堂好？还能帮衬你哥让他过得不输其他几房。”说罢，齐莲又转头嘱咐周黍：“周府只你和三房两个男孙，你只要在郡学努力修学，把三房比下去，你是长孙，若再考个一官半职，这个家迟早由你来当。”

    面对外人唯唯诺诺的周黍，在自己老娘面前却威风八面，他轻蔑地撇过头去，不耐烦道：“知道了，真啰嗦！”末了不忘挖苦埋怨一心为他着想的齐莲：“若你娘家是二婶家那般的近臣权贵，我如今在府内的待遇早就同那周粟一样了，何至于要像现在这样，处处看别人脸色生活？！”

    周稗听不下去，驳斥他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要是父亲不滥赌，我们也不至于受连累被祖母赶出府去，在农庄里吃野菜的日子你忘了吗？是谁害我们变成这样的，是我们的爹，如今他又干起拉野媒的缺德勾当，是他让我们没了脸，你怪不了别人。”

    “住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爹？”齐莲斥责周稗。

    周稗觉得委屈，人一委屈，眼泪就容易来得快，她边哭边指责齐莲，“我在替娘说话，娘反而责怪我吗？好，既然我改不了你的偏心，那你去守着那两个吸你血的水蛭吧！”她把手中小而轻的包袱往地上一扔，愤愤出走，“我不去郡学了，我也不回那个家了！”

    也许是我天生听力好，又或者大房实在是又蠢又坏，竟当街说起这些事，我同情周稗遭遇，让车夫驱车赶上她，我跳下车追过去拉住她的手，笑嘻嘻要她与我同乘。

    “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去！”

    “我这个当meimei的可不忍心。”

    让紧跟她左右的两个书伴坐去后面马车，与我的书伴同乘，我转而打横抱起周稗，强硬地把人抱上我的马车，待她从惊变静后，我才悠悠说道：“我全听见了，是他们不好，跟二jiejie没一点相干，jiejie应该学学我，夸自己的话多听，贬自己的话就当是耳旁风，吹吹就过了，毕竟有些人看似贬你，实则是贬自己而羡慕你。”

    周稗被我安慰后，反而哭得更凶，泪水簌簌地流，没多久就打湿了前襟。

    “你的意思，我娘不是薄我，而是在薄她自己？”她问。

    我点头：“你娘这种行为叫投射，就像是照镜子，不过她把你当成了镜子里的她自己，她认为自己作为女人读不了书，只能依附别人，所以也就觉得你不会有多大出路，她把自己身上的缺憾全转嫁在你身上，认为你也是那样，这世间的女子大多如此，这是她们的可悲之处，男子长期cao控洗脑贬低她们一文不值，她们也就信了，二jiejie清醒聪明，可别中这种低级伎俩。”

    周稗苦笑：“我自然不信那些，可我就是气不过，他们怎么厚此薄彼的你也瞧到了，单从名字上，也能知道他们的心思，给他取名黍，给我取名稗，打我识字起，便晓得他们是如何对我深恶痛绝，仅因我是女子，连至亲之人都能没缘由向我施加最大恶意，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意思？不如还了他们，一了百了。”

    我一听她有想不开的意思，忙劝她打消念头，我握住她的手，真诚道：“我们决定不了生自己的人是谁，但至少能决定自己不变成那种人。二姐难道不想报复回去？轻生是最容易的事了，但若用死来惩罚本就对你不好之人，这不是惩罚，反而是奖赏了，最好的报复，是你好好活着，精精彩彩地活着，活给薄待你的那些人看，你不比那些多了条赘rou的人差。”

    “我可以吗？”周稗问。

    她眼神希冀地看向我，好似溺水之人的求救，若这时否定她，必会给予她致命打击，但我可不是因为这样才挺她的，在我心中，她本就不比旁人差。

    “当然可以，jiejie既肯用功，又有天赋，以你的才华，别说任个宫廷女官，就是当上状元，我也丝毫不奇怪。”

    周稗戚戚一笑：“女子连科举都不能参加，如何当状元？”

    我嘴上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会让屎尿憋死的，实则内心对这世界狂屑不止，女子不能科举？没事，这不是我来了嘛，辛苦传载一趟，也不能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也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想到这里，我醍醐灌顶，这里不是我理想的传载世界，没关系，我把它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