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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张很老很老的全家福,上面的人湮沉沉都不认得,端坐在中间的是一对年过中旬的夫妇,两人的表情格外的严肃,虽然相片旧的都褪色了,但还是能分辨的出他们不俗的面容和神态。

    夫妇的周围站着一大家的人,有老的也有少的,还有不少穿着打扮艳丽的女人,女人们姿态明媚,风格迥异,站成一处宛若百花齐放,依照湮沉沉看来,这里面无论哪个女人拉出来放到现在,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湮家有这么多人口的合照不多见,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鼎盛时期,湮正清老爷那一代了,站在他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正妻,旁边的是小妾。她第一次看到这么老的照片,顿时来了兴趣。

    她一一端详着每个人的面容,直到目光落在男人身后一个瘦弱的身影上。

    那看着是一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竖着妇人的发髻,穿着却清淡素雅,在一群娇媚如花的女人之间,宛若一朵青莲,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和一名少年,女孩长得像妇人,少年……

    这时窗外射来一丝刺眼的光,湮沉沉忍不住眯了眯眼。

    “好了,叔叔阿姨他们快起床了,我们早些过去吧,不然该错过上香的时间了。”身后的男人,在轻声的提醒她。

    湮沉沉这才回过神,赶忙将相册合上,她盯着孟懿卿的脸看了一会儿,才笑道:“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出去好了。”

    孟懿卿就向她伸出一只手,湮沉沉沉思片刻才握了上去。

    烧七的仪式很简单,就是准备一大桌子饭菜,然后点燃香火,招魂用餐。

    湮家的长辈们在底下一一叩拜,轮到湮沉沉的时候,孟懿卿同她一起,跪在了垫子上。

    “妈,今天主要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沉沉马上要跟懿卿结婚了,这两个孩子是您小时候看着长大的,他们最后能走到一起,想必您也很高兴,可惜……您怎么就突然走了呢,都来不及喝一杯喜酒……”

    湮染在一旁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一股难言的压抑顿时笼罩在整个屋子里,沉沉联想到湮家人目前的处境,心底也是荒凉的,她忍不住也要偷偷抹眼泪,刚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何时被旁边的男人握住了。

    孟懿卿倒是没有看她,而是一眼不错的凝望着点着蜡烛的祭台,仿佛在看什么东西……

    湮沉沉忍不住也往上瞧去,祭台上除了供奉的食物和香火,还有一张外祖母生前的照片,头发苍白的老太太,因为常年深居简出,鲜少与人来往,淡泊的仿佛已超脱世俗,只是那一双明明不是很明亮的眼睛——

    湮沉沉冷不丁的颤了颤……

    湮染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放在了他们两个身上,看到两人紧握着的双手,欣慰道:“沉沉,小孟,再给祖母和祖宗们磕个头,磕完头你们俩就算正式订婚了。”

    湮沉沉是知道家里这个规矩的,她跟孟懿卿在这里磕头,这门亲才算是“正式”定下,九月的那场婚礼,反倒更像是个过场。

    她有些犹豫,在死去的人的祭日上定婚约,真的是非常怪异啊,整的像“冥婚”似的……

    湮沉沉这头正这样想着,那头孟懿卿已经自觉的拉着她磕头了,她没法也只能跟着弯下腰去,但是就在她头快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也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呼——”的一声,将祭台上的蜡烛吹熄了。

    灵堂本就阴暗,没了烛火,瞬间就黑了下来。

    “啊——”

    湮沉沉按在地上的手感到一丝凉意,等到她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一股力量牵强着,又立了起来。

    “哎呀,这哪里来的风啊?”守在一旁的舅母惊呼,急忙想要把烛火重新点燃,可那火机也不知道怎么会回事,就是打不出火苗。

    “我来试试。”曹卫东见状上前,掏出口袋里自用的,结果同样。

    整个灵堂蓦得陷入一种低气压中,阴涩隐晦的让人快喘不过气来。明明还是傍晚,灵堂里却无一丝一毫的光,周围静的可怕,湮沉沉看不清东西,耳中唯有父母舅妈等人惊慌的声音。

    大概是最近遇到太多怪事,沉沉反倒没有那么慌张了,她小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眼睛适应黑暗,可是这一层黑,仿佛一块厚重的布,紧紧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她犹如瞎了一般,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样的感觉,好像就在梦里。

    但是现在她明明没有做梦……

    “爸……妈……”她尝试中开口,果然她的声音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厉害,她每说一个字,都极其吃力,她咽了咽口水,伸手摸索,四周冷风阵阵,空空荡荡。父母等人的声音,在慢慢的变远,湮沉沉明明没有动,却有风拂过。

    湮沉沉快要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双腿冷颤,神经紧绷的几乎崩溃。

    原本黑漆漆的四周,突然有了变化。

    这是一个卧房,家具很古老陈旧,尽管破破烂烂,还是能看得出这些东西先前该是多么的名贵。

    房间的当中立着一张檀木书案,案上置着整套的笔墨纸砚以及各类书籍,镇尺下是一幅画了一半的山河画像,砚台里墨汁已干,笔拖上还架着一只毛笔,笔尖黑墨浓密,仿佛前一刻房屋的主人还在研墨画画,后来有什么事离开了,就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