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好像变了(开头少截第一句: 贼恁娘的!就是个荒村!哪来的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要一个人硬撑
“别动,若一直冷着,淤肿难消。”陆眉牢牢按住她:“你不是好奇我的手法为何会这般娴熟吗?” 被他一打岔,言清漓果然不动了,心里喊着“谁好奇了”,嘴却闭得严实。 陆眉缓缓道:“我年少时,有一回我娘去书阁里为我爹找书,梯子断了,她因此扭伤了脚,男女有别,太医不便触碰我娘,便让府中婢女学习按跷,给我娘消肿散淤,我信不过旁人,自己找了本古籍研读,待过几日我学会了,正要去我娘床前尽孝时,却发现她能下地走路了。” 陆眉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柔:“后来我才知道,我爹居然私下去请教了太医,每晚都会为我娘揉脚。” 那时他尚且年幼,此事之前,他曾一度想不通娘亲到底喜欢父亲什么。 除了颇具才学外,他爹为人执拗酸腐,满嘴仁义道德,刻板又无趣,这样的男子,怎会讨女子喜欢? 从那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人都是多面的,你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你以为的全部。 陆眉说起这些事时,目光悠远,语气平静,可是言清漓却感到心酸难过。 并非为了陆大人夫妇,而是为了陆眉。 他怎能这般平静,怎么能这般平静! 她扁着嘴,嘴角颤了颤,憋哭的模样神似裴冲,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求你了!你不要听那些歪理邪说!是人就有感情,痛苦时发泄出来也没什么可耻的!我求求你了,你就哭出来吧!不要再一个人硬撑了!” 从昨夜到现在,只有陆大人自刎的那一刻,她才在陆眉脸上看到了泪。 可那一瞬仿佛也是她的错觉,之后的他,除了沉默寡言,再表露过任何悲伤失控的情绪。 这般压抑自己,迟早要得郁症。 陆眉没想到又惹她伤心了,无奈地将扒在他身上的人儿给揭了下去,重新把她的双脚塞进自己怀里。 “我还真不知,你居然是哭精转世,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你爹娘,你才是陆家的女儿。” 言清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哭得真情实感,这人竟还有心思拿她逗趣儿。 她发现了,只要有陆眉在身边,她是绝对悲伤不起来,只好恼怒地挥着粉拳砸了他几下:“谁是哭精!我才不爱哭……” 这一夜,又是宫变又是诏书,之后又四处寻找陆眉,跟着他出逃,殚精竭虑了一整晚,言清漓其实已经累极。 直到此刻,脚底的温暖传遍全身,身旁那个看似不着调的男人还给了她极大的安心,她身体里紧绷着的弦很快就松懈了,与他说着说着话,居然自己先睡着了。 天边,浓郁的黑渐渐褪去,与初升的日光交织成一片灰蒙蒙的蓝。 陆眉握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姑娘的手,仿佛是握住了这人世间他能握住的最后一缕温暖。 他转头看向那片混沌的天,眸底渐渐红了,瞳色也越来越深。 最后,溢出的水光终将天际那抹灰蓝,模糊成了零碎的光。 …… 此去盛京要途径宛城、兰苍等地,之后还要穿过广袤的雍州与凉州,最后越过山阴关,才能到达越州地界。 出逃的第五日,言清漓与陆眉到达了宛城,这几日他们一直睡在荒郊野岭的马车里,夜里冷时,她也顾不上男防女防的,直接钻到陆眉怀里,将他当作了暖炉。 宛城附近有许多镇子,他们需得做些补给,出来时仓促,言清漓除了件斗篷再没有厚衣裳,陆眉亦是穿着阿来的衣裳就逃出来了。 陆眉略作乔装进了镇子,采买完毕后,看到有乡吏正在张贴通缉令,他脚步一转,暗暗来到围观人群的最后。 ——他与言清漓的画像明晃晃地贴在示告墙上,罪名为反贼雍王的同党。 同时,他又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得知,宣王已于两日前匆匆登基,并改年号宣德,明年启用,追加了先皇谥号为天圣孝怀皇帝,尊先皇后与其生母苏贵妃同为太后,这会儿正在筹办国丧。 乡吏喝使那些穿红戴绿的村民回去换素衣,人多眼杂,陆眉没有过多停留,低着头迅速走开了。 言清漓提心吊胆地等在镇子外,见到陆眉回来,才终于放心。 许久没吃热食,陆眉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烧饼,还买了几身厚实的冬衣与两双厚靴,都是寻常百姓穿的那种,不打眼却保暖,又给言清漓买了顶风帽,还带了一壶烧酒。 “喝几口暖暖身,剩下的夜里我给你揉在脚踝上。” 言清漓点着头,管家婆似的将余钱收好,忽然发现陆眉带出去的钱袋里只剩下几两银了。 这些东西中,也就衣物贵重些,可都是寻常百姓用的,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世道安稳时,这些加一块最多不超过三十两,陆眉方才可是带了一百多两出去的。 陆眉将冬衣直接套在了外头,见她对着钱袋发呆,轻叹一声:“你是许久没出来过了,不知外头一斗米都涨到十五两了,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自从这两年闹天灾,粮食便越来越贵,战事增多后更是飞涨,前几日又突然改朝换代,闹得人心惶惶,rou价粮价直接翻倍。 宛城离盛京还算近的,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些受灾严重的偏远之地,会是多么水深火热。 …… 为了诏书,宁天弘冒着不惜得罪言家的风险,也要追捕言清漓,足见那封诏书对他有多重要。 如此一来,她与陆眉更不敢靠近城池,只能走人烟稀少之地,一路躲躲藏藏,历经艰辛无数,终于又花了二十几日才辗转进入雍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