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重要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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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女士，根据您女儿的叙述，她的解离症状在前段时间有所好转，但最近又有阵发性的迹象。” “好的，麻烦您了……” 霍冰接过徐医生手中的SCL90量表测试结果，蹙起眉，认真地读着。 徐医生待到霍冰读完，才开口确认道，“初阳这学期住在她父亲那？” 霍冰放下表格，朝她点点头，“是的，我前夫是孩子的大学老师，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正好是他教初阳，她俩终究还是遇上了。” 说到这里，霍冰无奈地轻呵一声，“看来也不是我拦着就行的。徐医生，您说，这是不是命运使然？” 徐医生扶了下眼镜，略略思忖一番，“也许您前夫和您女儿的意愿都比较强烈，不过也不代表她们的相遇就是这样促成的。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我们解释不了的事情。” 霍冰低下头，翘成二郎腿的两个脚尖重叠起来，隔着皮鞋互相蹭着。 徐医生见霍冰态度暧昧，便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结论。 “霍女士……我能感觉到，您女儿在这次没有十分信任我。当然，我不会强迫患者说出自己的隐私。不过我给初阳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咨询了，对于她，我还可以说是比较了解的。” 霍冰的双手搭在腿上，正用右手的几根指头搓弄着左手拇指。听完徐医生的这番话，她面儿上没显出什么，左手的拇指指甲却突然去掐右手中指的指肚。 她坐的离徐医生不远，所以这点小动作自然被看到了。 徐医生看看她的手，又看向她的脸，缄默了片刻，声音放得更缓，“霍女士，请您相信我，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不会将患者的隐私泄露出去，更何况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霍冰这才抬起头，缓缓地舒了口气。 “霍女士，我只是提个建议，初阳或许应该多接触接触您的前夫。” “谢谢您的提议。其实我都明白，但我怕……” “叮铃铃铃——”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了。霍冰低下头，忙去掏裤口袋，“实在抱歉啊徐医生，今天占用您太多时间了。您要是忙的话，就直接进行下一个咨询吧。” “好，我会让助理转告初阳，让她再等您一会儿。” 从咨询室出来，霍冰接通后，却是个推销电话。 她挂断电话，心烦意乱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继续和徐医生说下去，意义也不大了。她知道该怎么做，可她暂时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就这么接初阳回家？不过徐医生的助理应该让初阳继续等着了吧。 正好，她也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 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她刚知道的那几天，就刻意让自己忙到没时间思考，可只过了两天，她就意识到，这样逃避下去，置女儿于不顾，只会让她更加思念她的爸爸。 霍冰下定决心要面对，结果便一直思考到了今天。 那可是初阳的亲生父亲啊！ 她弯下腰，胳膊肘撑在两条腿上，双手插进鬈发，乱了也无所谓了。 除此之外，她更加无法想象，这个曾经保护过她的男人，在女儿身下会是何等模样。 尤其是他现在的身材比年轻时要健壮许多…… 接初阳走的那一天，虽然预料到王洛羽会舍不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可看他那副表情，简直…… 简直像是她在欺负他一样！ 她当时竟觉得有点活该，但立刻就明白，自己这么想没道理。当初拆散她们这个家的，是那个不可理喻的公公，而不是他。 与之相反，洛羽曾非常努力地想要带自己和孩子离开，但还是失败了，这件事对洛羽来说，也造成了很大伤害。 霍冰知道，王洛羽是个很好的男人。虽然年轻时的火花已被时间绵绵稀释，但她还是很欣赏他，当年狠心拒绝他也是迫不得已。 她本以为，自己和洛羽是两条交叉线，在人生的某个时间点交汇，然后分离。可她没想到，洛羽那条渐远的线，会在多年后和她们的孩子重合…… 是不是自己对女儿的关心太流于表面了？ 如果自己不那么忙于事业，女儿或许不会做出现在的选择。但女儿的私生活她多少有所了解，霍冰xiele气，眼垂得更低。 女儿变成今天这样，她有绝对的责任。 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女儿相处，女儿的身体又异于常人，她心中的愧疚要加上一个“更”字。 何况女儿已经成年，她认为自己没什么资格去干涉女儿的性生活，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不犯罪就行了。她也相信，自己的孩子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可现在…… 霍冰知道自己的想法在不可挽回的倾倒，但初阳毕竟是她最爱的女儿。 仔细想想，女儿和前夫在一起，也并没有影响到谁。她和前夫已经离婚近二十年了，自己早已放下，并有了新的恋人；初阳虽然私生活乱了点，但平时的性格没得说；至于自己的前夫…… 头上的鬈发终于垂下一缕，耷拉在她眼前。 她早该想到的，王洛羽能同意女儿对他做这种事，也是他性格使然。 当年她和王洛羽谈恋爱时，曾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好——深挖下去，他其实是个温顺到有些自卑的人。 霍冰年轻时的性子，比现在要强势。虽不至于将人呼来喝去，但王洛羽对于她，几乎做到了百依百顺，她们之间，也极少吵架。 当然，她这种性格，再碰上王洛羽的父亲，可以说是冰炭不相容。不过每次发生争执，王洛羽总是努力维护自己，用他那种绵羊被惹急了的性子…… 刚舒展一点的眉头又攒起来，她所担心的正是这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霍冰算是见识到了。当年她和前夫正是因为有太多顾忌，才会让公公那伙人牵着鼻子走。 据女儿所说，王洛羽已经在这所大学任教多年了…… 再遇到类似当年的情况，他能够保护好初阳吗？ 霍冰站身起来，两手叉在腰间，长舒一口气。 在这件事上，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就不能让自己最爱的女儿冒这个险。 “叮铃铃——” 霍冰撇了下嘴，这推销员真够卖力的，是因为年底要冲业绩了吗？ 她再次去掏裤口袋，在挂断的前一秒，她的手指顿住了。 来电备注是王洛羽的母亲。 “喂，小冰啊，是你吗？我应该没拨错号码吧？” “您没拨错，我是霍冰。”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小冰啊，你现在忙不忙呀，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啦？” “我暂时不忙。” “哦，那就太好了！我听洛羽说，你现在可忙了，好像是……总经理？这些年来都是你自己带着初阳，真是辛苦了……你和初阳最近还好吗？” 霍冰不由得眯起眼，嘴巴也扁起来，“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我也不是一直有时间的。” “哎哟，对不起啊！你瞧我，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霍冰无声地叹气，已经不知道自己皱了多少次眉毛了。 难道王洛羽还要让他的母亲来求自己吗？ “小冰啊，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一声，洛羽的四叔在前年就进去了，好像是因为……拐卖儿童？” 霍冰眯起的眼睛蓦然睁大。 电话对面传来报纸嘶拉拉翻动的声音。 “我看看啊……对，他主要是因为拐卖儿童罪进去的，当时还抓了好几个人，都上报纸了。我估计啊，是把他的同伙们也都逮起来了。” 幸好当年立刻带初阳搬家了。霍冰出了一身的冷汗，厚衣服里面凉飕飕的，看来自己当时的判断没有错。 “霍冰啊，洛羽他爸已经不在了，所以就让我替他给你们娘俩道个歉吧……当年实在是苦了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洛羽他爸就不是个东西！” 寒意过后，身体又渐渐回暖。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下了，她却更是为难。 洛羽的母亲是在以这种方式，让自己把初阳交给洛羽吗？ “霍冰，我岁数虽然大了，但还没有那么糊涂。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好让你放心，老头子那些年干过的混账事儿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一直都害怕初阳被他们带走。” “……婆婆，是不是洛羽最近跟您说什么了？” “哎……霍冰，你别怪我啊，毕竟我也是洛羽的妈，眼看着他这辈子过得太苦……哎，不说这些了。其实洛羽没跟我说太多，我只知道，他现在是初阳的大学老师。霍冰，我有个请求，你可不可以……让初阳跟他相认一下？” 让初阳跟他相认？王洛羽没跟他母亲说实话？ “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请求哈！洛羽真的没跟我提什么要求，如果不行也没事儿，我就是觉得，洛羽太寂寞了……我不会强迫你答应的，但你和我一样，都是母亲。为人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呢？” 霍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了半天，电话那头也安静了半天。最终，从听筒处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叹息。 “不管怎么说，选择权还是在你手里。我知道，我们家对你造成了很大伤害，是我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对不起，打扰你工作了，希望你和初阳一切都好。” 手机那头彻底安静了。 霍冰将手机收进包里，理了理头发。 是时候带初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