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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绮罗不说话了,抬眼看着文湛,文湛也看着她。文湛正要说话,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小宦官,穿着禁宫内苑六品太监的服色,双手捧着一个食盒,上面摆着一排黄滴滴的红豆酥。他一走进来,就冲着文湛的方向跪在门边,他把托盘放在旁边,然后恭敬的叩头行礼,“奴婢叩见太子殿下。”文湛看着跪在门边的小太监,居然慢慢站了起来。那个小太监低头说,“殿下,奴婢是崔淑妃寿春宫的六品宫监于谷仓。淑妃娘娘听闻尹姑娘和尹夫人在殿下这里做客,特命奴婢送一盘红豆酥饼过来。”文湛冷笑一声,“怎么,崔淑妃以为小王这里连一盘点心都不肯拿出来待客吗?”“殿下误会了。这红豆酥饼原是大殿下承怡最喜欢的宫点,淑妃娘娘也想请尹姑娘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如果合乎尹姑娘的口味,那么尹姑娘过门之后,淑妃娘娘也知道着御膳房赏赐什么点心。”文湛又问,“那如果不合尹姑娘的口味呢?难道崔淑妃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不认可将要进门的儿媳妇?”于谷仓继续低着头,“那到不是。到时候,淑妃娘娘会按照尹姑娘的口味,吩咐御膳房另行烹制点心即可。”文湛看着他,嘴角弧度弯起,却没有笑,说,“柳丛容,去,端壶好茶来给尹姑娘,崔妃娘娘已经对小王疑心了,别再让她以为小王这里还会刻薄尹姑娘这样的贵客。”尹绮罗赶忙弯身行礼,“殿下说笑了。谢殿下赐茶。”不一下,柳丛容端过来一盏清茶,于谷仓也把一木盘红豆酥小心翼翼的托了进来,尹夫人在旁边一个劲的使眼色、摇头,尹绮罗却似乎视而不见。她微笑着拿起来红豆酥饼小心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和着茶水咽下,然后恭敬的说,“谢太子殿下赏赐,绮罗从未喝过如此清香隽雅的茶。”然后她对着于谷仓说,“谢宫里的娘娘赏赐的点心。”于谷仓问,“可合姑娘口味?”尹绮罗一笑,“小女最喜欢的红豆酥,可是这宫里赏赐的点心又和外面不同,入口即化,能吃到这些,是小女的福分。”于谷仓笑的像老鼠,“姑娘喜欢就好。如此看来,姑娘跟娘娘家的赵公子真有缘,既然姑娘喜欢,奴婢这就回宫复命了。”他走后,文湛一直没有说话,他的手臂搭在椅子背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咬的伤。尹夫人见机连忙拉着尹绮罗告辞,文湛也没有拦,可是到了门外,尹绮罗忽然对她娘说,“娘,您先到门外的轿子那里等我,我过一会儿就出来。”“绮罗……你……”尹绮罗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臂,点点了头,“娘,您先去等我。”尹夫人见她这样,只得摇头先走了。文湛却难得的看着她走了回来,从木椅上慢慢站了起来,握紧的手指慢慢被垂下的衣袖盖住了。他问,“尹姑娘,对小王可有话说?”尹绮罗低垂着眼睛走到这边,半晌没有说话,文湛见她这样,袖子一挥,柳丛容领着人都退了出去。尹绮罗脸色显得苍白,牙齿咬住嘴唇,慢慢松了口,抬起眼睛,看着文湛,“殿下,开门见山吧,您请我来了,怕不是单单为了赏赐这些绸缎。您叫我来,所为何事?”文湛看着他,忽然一笑,“姑娘好聪明。我想,为了什么,我不说,姑娘也知道。”尹绮罗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呢?”尹绮罗说,“殿下,虽然我和他相交不久,可是我却知道,您是他除了当今皇帝之外最敬重的人,是他的兄弟……”文湛轻声呵住他,“住口,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尹绮罗苍白着脸,似乎一字一句的说,“只凭一件事,我和他这桩婚事是皇上的旨意,而且,赵毓赵公子已经亲口应允了。”文湛,“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么说,你不怕我杀了你?”尹绮罗那张脸白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其实,我知道,以您的权势,这天下,你要谁生,谁能可以生,您要谁死,谁就必须死。至于我是否说过什么,说了什么,都不重要。”文湛,“是吗?那什么重要呢?”尹绮罗的手指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那串镶嵌着我名字的珠串,“殿下,这是我一出生,爹娘为我戴上的,上面有他的名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是他的,即使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他隐姓埋名在宫廷中,和您做了十九年的假兄弟,您看,谁和谁的缘分是真的,谁的又是雾中花水中月、梦幻泡影呢?”想是文湛已经怒极了,这个时候反而不再说话。尹绮罗恭敬的低头说,“殿下,小女也并非就是牙尖口厉之徒,只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得不说。得罪之处,请殿下念在绮罗一介女流之辈,不要计较。小女告退了。”她走后,屋子中没有人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我披好了衣服,蜷在地上,隔着卷起来的竹帘看着外面满塘池水,还有一片一片放佛浓墨凝成的宽大莲叶,痴呆凝神,也不说话,直到文湛过来,拉开我挡在额间的手指。文湛,“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我看了看他,像傻子一般的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当面羞辱,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知道为什么吗?”我摇头。他暮然扣住我的下巴,逼着我仰头看着他那张冰一般的面孔,“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无论你爱不爱她,你选择的人就是她!是我的一厢情愿让我自己变得如此的不堪!无边的权势算什么?东宫储位又算什么?!那些都是虚的!今后,和你结为夫妇,为你生儿育女的人都是她,今后你最亲近的人也只能是她!”“我是外人。”“你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后肯定是随便丢在脑后!你见过比我还窝囊的人吗?因为爱你却得不到你的爱,就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敢在我面前振振有词,得意洋洋的宣示她是你的未婚妻。这么难堪的事,即使我已经忍无可忍,也要重新再忍。我甚至都不敢起杀她的念头!这都是因为你!”“承怡,你究竟要把我作践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我好像被浸在湖底,口眼耳鼻都灌入冰冷的水。文湛的声音似远忽近,他的面孔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像睡梦中的幻影。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放了我,和她双宿双栖,……如果你不甘心,我就把头割下来,赔给你。”他楞了。半晌,他试探着问,“你说什么?!”“我说,要么放了我,要么索性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