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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王敬尘坐在车后座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泪水终于造访,这次哭得稀里哗啦了。“未必是最坏的情况。”庄才国一路飙车,还分心劝慰王敬尘,“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啊,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的。”庄宇凡从后视镜看见了王敬尘拒绝交谈的表情,眼角鼻尖红红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爱理不理人的攻击性,只剩下强撑起来的冷漠。他肩膀一垮,不知道现在去关心王敬尘合适吗?可是自己在不久前不是下定决心不再理他么?现在凑上去关怀备至会不会让王敬尘觉得自己在可怜他?车子里是能压死人的沉默,凝滞的冷淡气氛平均地分配给三个人,一点不剩,所以不再有人说话了。吉人自有天相,那说的是吉人,王敬尘的爸妈不是吉人,不然这两年生意也不会屡屡不顺。他爸当场死亡,脑袋都扁了,红白液体糊了变形的方向盘,死得不能再透;他妈在送到医院没多久也撑不住了。王敬尘跪在盖着白布的李萍床前,面如死灰。他一滴泪也没掉,他还在想着他妈早上的电话,嘱咐他不能赖床,说他们马上就到家了,怎么就……天人永隔了?肇事大货车司机怎么赔偿王敬尘也不关心了。人都没了给他一座金山有用么。处理案件的一个女交警看他一个少年跪在那的背影孤独而决绝,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可怜的孩子,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王敬尘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那名女警说:“我不可怜,不要说我可怜,我不可怜……我一点也不可怜啊……”说着,他脑袋一重,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呀第15章第十五章就候在门口的庄家父子马上冲上来,庄才国抱起了他,满心自责:如果不是他联系王敬尘他爸说要回国聚聚,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车祸了。王敬尘醒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睁不开,上下眼皮因为干涸的泪水黏连在一起。他没睁开眼睛,先是听见了庄才国说:“高中,敬尘是一定要住在咱们家的。”庄宇凡闷不吭气,片刻后才说:“我无所谓,多一个还是多一群对我来说没差。”庄才国问:“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吗?”“是以前,不是一直。”王敬尘听到这句心里一簇摇晃的小火苗倏地灭了。先前是自己明白了他跟庄宇凡的友情彻底决裂了,但是自己明白和亲耳听到又是两码事,绝望之后的心死如灰是什么滋味王敬尘着实体会了一次。一时间的父母双亡再加上最好的朋友说着无所谓,这滋味……王敬尘睁开眼睛扯了一个笑:大家,都别好过。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王敬尘谨遵他父母生前的安排,中考结束后会去市一中,会借住在庄宇凡的家里。死人的心愿为什么还要去想方设法地圆满?因为如果生者做不到,那么九泉之下的魂魄怕是走得难安,于是对凡尘仍有留恋。奶奶还是知道了那场车祸。能不知道吗?母子连心啊,她那天在王敬尘接电话的时候就摔了家里的一块碗,嘴里迷信地念着“碎碎平安”。在王敬尘赶往李萍所在医院的路上,对方又往家里打了电话,说人不行了,叫家属尽快。那“碎碎平安”到底没平安,儿子儿媳都粉身碎骨了都去了天国。她帮王敬尘整理房间,开始未雨绸缪地交代一堆,以后到别人家里住要怎样怎样,也听说了林芬的为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没事去触林芬的霉头。王敬尘乖巧地敷衍,并不让奶奶有半点担心。那天,他从庄才国的车里下来时对庄才国说:“如果不是你,我爸妈不会出事,这笔账我记着。”说完很利落地甩上车门要走。庄宇凡眼疾手快地扯住他袖子,要跟他说话。王敬尘像甩掉烫手的煤球,他直起腰,阔步走远。就那一个背影,仅仅是少年那一个背影,怒意、怨意、报复之意……庄宇凡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背影有这样的表情。衔着落日的远山连绵,返家的人形色匆匆,只有王敬尘走得不急不缓,在人流中自成一个动态的剪影。庄宇凡仿佛看见了过去了的那些年,那些个自己,提着一个竹篮子,欢天喜地地去王敬尘的世界打水。一打,这么多年了。什么也没了。有的人的成长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非得伤筋动骨非得积累许多次的教训、悲痛,伤痕累累了才肯颤巍巍地成长;有的人的成长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过程,被拔苗助长,被现实拉扯地往前走。光阴蓦地一缩,两个少年的过往全被挤压的面目全非了。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庄宇凡越发的戾气逼人。他从来是看着王敬尘的面子,勉为其难地跟身边那些人友好平静地相处,他很尖锐地把自己和别人区分为“天才和凡人”,虽然那个“天才”是别人送的,但他觉得名至实归。所以他干脆毫不掩饰对周遭的看不顺眼,处于“我看众人皆傻逼”的状态,中二癌扩散得控制不了了。反观王敬尘竟然收敛了许多,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个月,老师知道他家的情况不敢往重了说,只能顾虑他的心情侧面提醒他中考要来了,调整好状态才是关键。田蕊他们听说了他家的事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默默陪伴,特别是刘东,这胖子在意识到他老大跟他一直看不爽的庄宇凡形同陌路后暗爽了一把,又因为他老大失去双亲而暗自神伤,这段时间,打饭值日都是刘东默默在旁边转悠。庄宇凡在这学期开学的第一天自动搬到最后一桌坐着,他一个人享用一张以前班级最差学生的座位,堂而皇之地傲视全班。班主任也没说什么,最后一个学期座位没那么严格,主要也是因为庄宇凡成绩太好,一直让老师们太放心,所以好学生的特权总是多之又多。王敬尘对此没有任何态度,庄宇凡坐哪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行尸走rou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回家撞见他奶奶背对着他擦眼泪的时候宣布终结。他倚着门框,偷听他奶奶——倒不是他想偷听,是他奶奶半掩着门——对着儿子儿媳的遗像潸然泪下:“尘子马上要考试了,他们老师打电话来说,尘子心都不知飞哪去了,没有一个学生的样子了,你们俩走得倒干脆,我一个老太婆可怎么办哟……”后面是啜泣声,老人的哀声一波三折,在情绪的波动里王敬尘感觉自己被巨大的悲伤浪潮托着,再覆灭,再被抛举,摔入黑暗海底……还有一个奶奶啊……王敬尘靠着门仰着脖子看天空,眼神茫然:我混不混账?他突然很像模像样地学习,让担心他的老师朋友们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