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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正遇见陆红颜抱了一捧药草进门。这些药草长在冰原里,极为珍贵,采摘也不易,每年清净观都要来求取几株为炼丹之用。而剑阁中的弟子功法特殊,不用丹药,入门时又都经过淬体,既不生病,又近乎百毒不侵,故而很少采摘。陆红颜拿目光指了指房中:“风寒。”进去之后,房中点着几个火盆,看似寻常,却并不是普通火焰,把整间房烧的极暖。陈微尘散着头发,裹了一张雪白的百年雪狐皮,正跟帝君僵持不下。“我不喝,你灌我我也不会喝的。”大概是风寒的缘故,他声音里带着鼻音,比平时又软了不少,然而语气十分坚决。帝君面无表情把盛药的玉碗朝他面前送去。陈微尘连连后退,到最后几乎要缩到床角,一边抵死不喝,一边求助地望向叶九琊。帝君见确实喂不进去,恰逢叶九琊已经回来,淡淡道:“那让他喂你。”“那也不行,”陈微尘道:“你这是人喝的东西么!”“莫说是凡人,即使仙道君候,也求之不得,”帝君微微蹙眉,表情难得有了一丝丝变化:“你竟然不愿喝?”陆红颜看见帝君如此情形,笑出了声,对陈微尘道:“这药可是用了冰原上十几味稀世灵草,由我仙道的帝君用真火给你炼成的,要是说出去,只是为了给你治个区区风寒,仙道中人恐怕都要被气死了——虽说帝君的真火使灵草药性全数激发,是比寻常的药要苦许多……”“杀鸡……杀鸡焉用牛刀,”陈微尘对帝君道,“您都能纡尊降贵给我熬药了,难道还不能下山找大夫给我抓副药吗?”帝君:“无理取闹。”陈微尘见此法不奏效,哼哼唧唧看向叶九琊:“叶君,他欺负我。”帝君也看向叶九琊:“你来喂。”陈微尘绝望地摊平在床上装死。叶九琊手臂从他肩下穿过,稍一使力便把人抬了起来,陈微尘顺势滚到他怀里,试图博取一点同情:“不想喝。”帝君把还冒着烟气的玉碗递到了叶九琊手里。此时陈微尘被叶九琊圈住,堪称任人宰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手拿碗,另一手拿勺子,舀出了一勺既黑且浓的汤药来。一旁帝君面无表情,而陆红颜抱臂站着,挑了挑眉,一派幸灾乐祸。汤药在白玉勺里微微晃动,稍稍散去热气,却没有先喂给陈微尘,而是送到了叶九琊自己的唇边。“真的很苦,你别试——”陈微尘连忙阻止,但是没有奏效。叶九琊缓缓咽下一口药汁,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中神色,却总让人无端觉出一种不安的异样来。陈微尘收起了半是装模作样的不情不愿的表情,微微睁大了眼,问:“叶君,你今天怎么了?”勺子放回碗内,碰到碗壁,轻轻叮当作响,陈微尘没有得到回答,小心翼翼地再问:“你今天不高兴吗?是不是天河那边……”叶九琊淡淡道:“无事。”陈微尘垂下眼,不再说话,从叶九琊手里接过碗来,送到唇边,闭上眼,一口一口地咽了。陆红颜“嘁”了一声:“帝君哄了那么久都不见你再喝第二口,怎么他一来就听话了?”帝君道:“走吧。”随即转身向房门走去,陆红颜跟上。只是到了门边时,帝君忽然回头。恰此时叶九琊抬头望向门外,两人视线相对,目光中说不清千百种复杂意味,让陆红颜万分不解,嘀咕了一声:“一个两个的,各有各的古怪。”房中只剩两人,沉默良久,陈微尘闷闷道:“叶君,你到底怎么了?”片刻之后,见叶九琊不回答,又径自说下去:“既然天河没事,叶君是厌烦我了么?我也知道,赖在叶君身边,本来便是不对,现在天河危险,又会妨碍你……我明天就——”话未完,叶九琊原本按着他肩膀的右手覆上了他的嘴唇,使他无法再出声说话。陈微尘也无法回头看身后的叶九琊,只能茫然望着前方,眼中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变成一种空洞深浓的悲伤。叶九琊亦不说话,另一只手环在陈微尘胸前,并且愈发收紧,使他呼吸微微困难。而那原本掩住陈微尘嘴唇的手,也缓缓下移,来到了脖颈处,指尖冰凉,使得这原本亲昵的动作带上了森冷无情的意味。指尖停在柔软脆弱的脖颈一侧微微跳动着的一处,稍稍使力,那跳动益发明显。他的声音响在陈微尘耳边,仍是那冰雪的质地,好听而触不可及:“师父说我不能平息祸事,是因尘心未净。”陈微尘说话已经有些困难,故而断断续续:“……是哪里……起的尘心?”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伴着叶九琊的一声:“你。”他笑了起来,眉眼微弯:“原来叶君喜欢我么?”“喜欢。”陈微尘喘了几口气,闭上眼,道:“……真好。”他伸手摸索了一会儿,解下叶九琊所佩的九琊剑来,交到叶九琊手上:“我若是……被你勒死,死相未免过于难看。”叶九琊“嗯”了一声,松开扼住他脖颈的手,从剑鞘中拔出通体漆黑的九琊剑来。陈微尘得以活动,默默解开披着的雪狐皮。锋利剑尖刺破衣物,斜抵着他心口,一寸一寸递入。陈微尘缓缓垂下头,发丝自肩前滑落,呼吸渐渐微弱。叶九琊伏在他肩上,闭上眼,前尘往事,浮上心头。在下一刻——他忽然手上使力,薄刃穿透陈微尘的身体,刺进自己的胸膛。冰凉的剑锋滑进温热的血rou,寒意几近刺骨,前尘往事尚未清晰展现故人音容笑貌,便迅速消弭无踪,剩下一片黑寂。烛火跳了几跳,在墙上留下交叠的影子,那影子先是一动不动,继而渐渐消解,最后烟消云散,连同房中一切摆设,乃至整座房屋。叶九琊再睁开眼时,天地间落着小雪。身着华美黑袍的男人在松树下朝他遥遥一举杯。他走上前去,那人打量他片刻,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我方才还在想,你是否已经到三重天了。”叶九琊并没有与他谈论这个话题,而是道:“你是谁?”帝君道:“既然知道此处是幻境,又何必追根究底。”叶九琊:“你非幻境。”帝君淡淡一笑:“从何看出?”“若此处全是我心中所想凝成幻境,你既不该在天河之役避而不出,也不该与陈微尘如此亲密。”帝君从石桌前起身,黑袍曳地,却不曾在雪地上留下一丝痕迹:“我带你出去。”路途往前,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旁帝君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