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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这张图暂时不能给你。”见桓祎面露失望,桓容安慰道:“此事到底是背着郗参军做的,不好声张。况且图还不全,等到郗参军随阿父回姑孰,我将图上补全,阿兄可以随时来看。”“一言为定?”“自然。”桓容道,“阿兄要为我保密,不向他人泄露半句。”“阿弟放心!”桓祎性格耿直,凡事想得开。行事有些鲁莽,心思却相当单纯。下定决心对谁好,必定会坚持到底。亲手将绢布藏在箱中,桓容吃下两盘撒子,又拉着桓祎一同习字。“阿弟,我真不成!”桓祎苦道,“看到这些我就头疼!”“阿兄……”“我想起来了,今天的磨盘还没举到五十下!我先走了,阿弟莫要累到!”不等桓容抓人,桓祎迅速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出内室。看他的样子,活像是有恶犬在身后追着咬。桓容顿住。恶犬?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吗?“郎君?”“无事。”桓容摆摆手,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如果阿母遣人来,便说我在习字。”“诺!”小童应诺,行礼走到门外。这段时间以来,桓容逐渐养成一个习惯,写字的时候身边从不留人。房门合拢,桓容摊开竹简,开始逐字逐句的临摹。上巳节的一幅字被王献之推崇,终究是有些讨巧。待到新意不再,他这笔字只能算作一般,在真正的才子面前肯定拿不出手。既然路线走偏,有了好学的名声,不妨继续偏下去。没有诗才,至少字要写得像模像样。回到建康之后,桓大司马时常外出。除了家宴当日,父子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知道桓容的字被王献之夸赞,谢玄有意同他交好,桓大司马仅是点点头,并未有一句半句的夸奖。若是亲生儿子,遇到这种情况八成会想不开。桓容却是无所谓。南康公主真心待他,他穿成人家的儿子,自然要予以回报。桓大司马头顶“渣爹”标签,他吃饱了撑的去玩父慈子孝。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桓容停下笔,看着初现锋锐的一笔小篆,眉间锁紧。渣爹平生以造反为己任,他的几个兄弟都不是善茬,老大老二更有“杀叔大家乐”的爱好。虽说架不住桓冲实力过硬,最后没能成功,但有前车之鉴,他不能不小心。假设历史没有改变,桓家终将被打压,他必须设法自保。凭一己之力改变历史?以他现在的资本真没那份能力。桓容为今后烦恼,半点不知,郗超结束授课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等到桓温归来,言有要事禀明。对于麾下这名谋士,桓温极其信任,闻听此言自然不会轻忽。当即将郗超请入内室,开始闭门详谈。“景兴有何言不妨直说。”“超于府上数日,观小公子聪慧,有高世之才,贵极之相。”两晋名士大多信仰天师道,深谙相人之术。郗超相人极准,当初曾谏言桓温招纳王猛,明言其有大才。可惜后者对桓大司马各种看不上,桓大司马也对这个当面抓虱子的名士不太感冒,以致两看两相厌,最终一拍两散。王猛跑到氐人的地盘得到苻坚重用,无论内部争权还是外部较量,都堪称一把锋利的尖刀,出鞘就能扎上敌人软肋。现如今,郗超说桓容面相不凡,贵气十足,桓温不得不重视。高世之才?若是其他儿子,甚至是桓祎,桓温都不会为难。偏偏是桓容。桓大司马单手置于膝上,久久陷入了沉思。翌日,府内健仆和城外的府军忽然做出调动。南康公主有所警觉,奈何不知桓大司马真实意图,不好轻易开口阻止。察觉到风声不对,桓容行事愈发小心。见住处周围的健仆陆续被生面孔取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近。为防有变,桓容吩咐小童取来灯盏,准备将地图和可能引来麻烦的手迹烧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提前防备总是没错。可惜火苗还没生起来,就听婢仆禀报,桓大司马有请。桓容的第一反应是不妙,第二反应是糟糕。匆忙之间只能将地图藏在身上,由婢仆和小童整理衣冠,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正院。阿谷碰巧不在,小童六神无主,不放心别人,自己一溜烟跑去向南康公主报信。彼时,南康公主正和李夫人清点宫内送来的合浦珠,听闻儿子被桓大司马叫去,当即素手一扬,浑圆的珍珠滚落满地。“老奴敢伤我儿,我必不与你干休!”语毕起身就走,中途忽又折返,令婢仆取来长剑,提着离开内室。与此同时,一只苍鹰飞入建康城,在半空盘旋数周,落入城中一处宅院。秦璟走出内室,自然举起右臂。苍鹰落下,亲昵的蹭了蹭秦璟的脸颊。随后飞到健仆身侧,享用备好的鲜rou。展开苍鹰带来的消息,秦璟先是凝眸,旋即绽放开笑容。“郎君,郎主信上说了什么?”“陕城的氐人守将投靠慕容鲜卑。苻坚命杨成世为主将,毛嵩为副将,兴兵两万讨伐。”“氐人和慕容鲜卑打起来了?”“对。”随手将纸条交给健仆,秦璟托起正在梳羽的苍鹰,手指擦过鹰背上的飞羽,道:“拜帖已送,我明日往桓府拜会南郡公,归来后便启程北返。”“诺!”两刻钟后,苍鹰振翅而起,飞出建康城。嘹亮的鹰鸣响彻长空。巫士预言成真,北方大地烽烟骤起,战火顷刻燎原。第十九章解局微凉的风穿过回廊,木屐声哒哒作响。桓容一路行来,表面看似镇定,实际上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近日里,桓大司马的一系列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今日被渣爹叫去,领路的健仆均都是面孔,心中更是忐忑不定。桓大司马选在正室见他,不像是要父子叙话,更像有别的打算。走到木门前,桓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室内。桓大司马手握重权,人却素来节俭。比起南康公主和桓容的居住,这里简直朴素得过分。天子赐下的立屏风怕是价值最高的摆设。此刻,立屏风被到左侧,两个蒲团对面摆放。桓温坐在上首,一身玄色长袍,发以葛巾束起,腰间没有佩玉,却有一柄汉时宝剑。桓容不敢露怯也不能露怯。几步走上前恭顺行礼。头顶响起一声“坐吧”,方才跪坐到蒲团上。腰背挺直,视线微微下垂,没有同桓温对视,以表对长辈的尊敬。桓大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