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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水泼湿地面,浸出点点暗影。“桓元子,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李夫人站在门前,挥退婢仆,轻轻推开房门。莲步轻移,长裙下摆似彩云流动。走到南康公主面前,李夫人缓缓跪下,玉臂轻舒,将南康公主揽入怀中。“阿姊,郎君定会平安无事。”南康公主双眼紧闭,呼吸微滞。片刻后,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无声无息落入衣间,再无踪迹。太和三年,五月庚子桓容启程前一日,桓府前突然停靠数辆马车。健仆上前通禀,车队自姑孰来,车中是桓济之妻,桓容的二嫂司马道福。司马道福是司马昱次女,初封县主。后因同桓氏联姻,由褚太后做主封其余姚郡公主。桓济同司马道福结缡数年,始终未有一儿半女。一是桓济早知桓大司马心思,无意亲近嫡妻,更不愿意留下儿女。二来,司马道福看不上桓济,对夫主始终不冷不热。两人间的关系可谓“相敬如冰”。桓济随桓大司马驻军姑孰,司马道福本不乐意随行。奈何形势不由人,收到亲爹的书信,只能乖乖跟去。逮住桓济的妾室有孕,故意大闹一场,急匆匆返回建康。心中打定主意,好不容易找到借口,短期绝不再回姑孰。得婢仆禀报,南康公主当即皱眉。“她怎么回来了?”对自己这个儿媳,南康公主素来不喜。但人已经回来了,总不能直接轰出去。“瓜儿,你先回去。”不喜司马道福性格孟浪,南康公主压根不想儿子同她见面。哪里想到,后者算准她的性格,不等婢仆来请便径直走到门外,笑盈盈的进来行礼。“阿姑。”两晋的规矩,婆婆称阿姑,岳母称外姑。桓容来不及出门,被司马道福堵在室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阿姑”是南康公主。幸亏是从夫家论。若是从娘家数,儿媳妇叫婆婆“从姊”,那辈分才真是乱套。“几年不见,小郎长大了。”南康公主不愿意搭理她,司马道福丝毫不以为意。见到桓容在旁,当即杏眼微亮,丰腴的面颊现出两个酒窝,煞是美艳。“阿嫂。”桓容退后半步,躲开一阵迎面吹来的香风,端正行礼。严格来说,司马道福五官生得极好,哪怕不符合时下审美,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可惜气质俗艳,举止稍显轻浮。单独看还好,在南康公主面前登时被比到泥里。桓容突然间明白,为何亲娘看她不顺眼,连话都懒得说。有这样一个亲戚,不糟心也难。“闻听小郎有恙,半月不见痊愈,如今可好些了?”“谢阿嫂关心,容已无碍。”司马道福目光放肆,让人很不自在。桓容不想多言,借口明日启程,尚有事情要处理,行礼退出室外。直到他背影消失,司马道福才收回目光,对上南康公主冰冷的眼神,嫣然一笑。“阿姑之美,鱼见深入,鸟见高飞。小郎肖似阿姑,人品非凡,实令人歆羡。”南康公主不悦皱眉,司马道福不敢真的惹怒了她,忙见好就收,道明此次归来的缘由。“阿姑,桓济这般对我,我在姑孰实在是呆不下去!”说话间,司马道福取出巾帕,假意拭去两滴眼泪。捕捉到她话中的信息,南康公主肃然道:“你刚才说什么?那老奴回到姑孰调兵,先后几次遣人外出送信?”“是。”司马道福扭了下身子,见南康公主压根没心思听她诉苦,实在没法继续哭下去。“你回来就老实呆着,住你原来的院子。马氏和慕容氏有孕,你带回来的人看好,没事别往那边去。”“诺!”司马道福福身行礼,心中乐开了花。她又不是桓济,没心思找那两人麻烦。此行目的既已达到,便不再继续惹南康公主烦心,麻溜起身离开,吩咐婢仆打点居室,看架势就要常住。思量司马道福的话,南康公主心神不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无法掌握桓大司马的真实意图,只能提前预防,将桓容的护卫增加到五十人,令跟随自己多年的忠仆护其出行。“务必护得郎君周全!”“诺!”“阿姊。”李夫人碰巧过来,听到这番安排,建议道,“何妨请郗参军与郎君同行?阿姊修书一封送去姑孰,想必夫主不会反对。”“让他同行?”李夫人凑到南康公主耳边,低声道:“有他同行,正好给郎君挡灾。”郗超回建康送信,其后迟迟没有离开,想必是不怀好意。既然如此,又何必同他客气。桓大司马安生且罢,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心思,现成的“人盾”送上门,不用白不用。劫持朝官?谁会管?满朝文武巴不得见桓大司马吃瘪,郗超的亲爹都会拍手称快。南康公主心领神会,当场拍板,郗参军的命运就此敲定。不乐意?直接绑上马车,不走也得走。如果桓容再狠点,直接授给郗超国官,将他扣在盐渎县,不付出点代价,桓大司马休想捞人。所谓神功未成先砸脚面,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得知随行人数增加,其中还有郗超,桓容转了转眼珠,对亲娘和李阿姨佩服得五体投地。打发走小童,将藏在榻下的玉枕塞进书箱,桓容拍拍手上榻休息,难得一夜无梦。翌日清晨,桓府前人喧马嘶。近五十辆大车长龙状排开,每车配有数名健仆。五十名护卫立在两侧,桓容一身蓝色深衣,发束葛巾,拜别南康公主。“阿母保重。”三拜之后,桓容直起身。少年俊秀文雅,风度翩翩。登上马车时,长袖随风摆动,发尾拂过肩背,映着高悬的烈阳,仿佛一道镌刻在时光中的美景。车队离开桓府,沿路向码头行去。车厢极沉,车轮压过路面,留下半指深的辙痕。路走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住。桓容正闭目养神,忽听车外传来娇音:“桓氏郎君妙有姿容,心甚慕之,望能一见。”小童好奇推开车窗,当即瞪大双眼。桓容凑过去,同样僵在当场。不知何时,车队已被人群围住。尤其他所在的车厢,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小娘子们围得水泄不通。目测不下数十人手握银簪环佩,双眼发亮,严阵以待。“郎君?”小童脸色有点白。“别说话,让我想想。”桓容脸色更白。上巳节日,谢玄等人是主角,更有桓祎分散火力。今日他独自出行,不露面怕会被一直堵在这里,露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