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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纷纷脱下短衣跳入水中,眨眼游出半米,爬上岸打个激灵,立即被长者抱住,笑言除去一年灾厄。人群最为密集处,一个壮实的汉子被围在中间,身边摆着几样木匠工具,眨眼的功夫就制出一件木铲。“没有铁,大概能用两月。”汉子递出木铲,接过一个干硬的麦饼,三两口下肚。等有人抬来木头,问明白想要的工具,搓搓大手继续开工。桓容仔细观察,发现汉子动作利落,手艺精湛,不到三刻钟就制出两柄木铲,一个适合孩子用的锄头,还修补好一样桓容压根叫不出名字来的农具。“钱实,你可认得此人?”“回府君,仆认得。”钱实道,“他名公输长,祖籍北海,是去岁到的盐渎。”“去岁?”“他没有妻儿,只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母。为护着老母,差点被陈氏抓去做私奴,好歹逃了出来。”钱实继续道,“仆曾见过他推动老母的木车,当真是精巧。”说话的时间,公输长收起工具,将换来的谷饼包好藏进怀中,道:“老母未用饭食,我午时后再来。”目送公输长离去,桓容搓搓手指。公输?擅长木匠活?万一真如所想,自己可是捡了大漏。第五十一章坑爹也有等级桓容乘坐的游船停靠码头,立刻引来众多目光。木板放下,数名健仆沿船梯登岸。有人离得近,认出健仆身后的典魁和钱实,揉了揉眼睛,确信没有看错,消息传开,喧哗声骤然而起。“是那恶侠!”一名男子脸色发白。“需要胡说!”另一名斜挽着发髻的男子喝斥道,“我闻典伯伟得县令赏识,被选为车前司马,再不是什么恶侠。休要妄加议论,小心祸从口出!”“车前司马,那不是国官?”“桓府君有爵位在身,整个盐渎都是他的食邑,选国官有何奇怪。”“典伯伟的事你是从哪出听说?”见众人疑惑,放出消息的男子难免有几分得意,故意卖起关子。被催促几次才道:“我从侄同典伯伟有旧。”“可是那群恶少年?”一人脱口而出。“咳!”男子皱眉,“我从侄早已改过!”说话之人讪笑两声,连声道是。男子继续说道:“日前府君处置陈氏等豪强,我从侄跟随典伯伟前往,先众人寻到藏金处,得职吏举荐,同十余少年一并进了城西军营,现今每日cao练。”“此事我知。”一名年长些的流民插言道,“据说营中cao练极苦,鸡鸣初声便要起身,每日要举磨盘推大石,还要捉对厮杀,次次都有人受伤。”“苦?”放出消息的男子不屑道,“每日三顿饭食,蒸饼管饱,必有一顿见荤腥。凡是cao练刻苦,表现优异者,还能得银锭绢布!你说苦?我等想苦都寻不着门路!”“哗!”众人满脸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言非虚?”若是如此,绝对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当然是真的!”男子大声道。“我从侄日前托人送信,说是县令有言,三四月间cao练比武,连胜三场就能充县衙护卫,连胜五场可为县公国官!不说和典、钱两人平起平坐,却是每月能得稻谷盐粮,三月还可领一匹绢布!”“这岂不是和盐工一样?”“休要看不起盐工!”一名壮汉打断出声的少年,瓮声道,“你可知城东的盐工每月得多少粮食,熟手能得多少绢布?”“就是!”又一人补充道,“我日前到城东帮着盐船扛货,你是没见着,哪些盐工饭食真不一般,蒸饼夹着肥rou,咬一口满嘴油香。还有大碗的rou汤,那滋味……啧啧!”说话间男子咂了两下舌头,似在回味饼中的浓香。“我当时得了半张,舍不得吃,就咬了一口,余下都带回来给了妻儿。那香味,一辈子都忘不了!”众人说话时,典魁护在船前,瞪眼扫向四周。慑于他的威严,无人敢轻易靠近。钱实和两名健仆排开人群,打听清楚公输长暂居何处,立即前往请人。桓容没有下船,仅是站在船首,就引来不少仰慕的目光。有小娘子不顾水凉,几步踏下河岸,裙角漂浮在水中,取下发间瓒着的木钗掷向船板。“郎君美甚!”入盐渎之前,众人颠沛流离,生活贫苦,多是朝不保夕。如今能在盐渎重录户籍,生活有了盼头,眉间的愁意都消去几分。虽未曾亲眼见过桓容,但县令美名早已流传城中。认出典魁和钱实,再看船上桓容,哪还不晓得他的身份。一是歆羡郎君俊秀,二来是感念县令德政,小娘子们投掷发饰,结伴邻水而歌。唱的不是吴地之音,而是源自北方的小调。隐隐带着汉风古韵,称不上优美,却另有一种质朴感人。桓容弯腰捡起一枚木簪,河岸旁立刻响起一阵欢笑。少顷,两名相貌相似的豆蔻少女相伴走出,嗓音清亮,犹如黄莺出谷,吟唱的竟是之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少女的歌声随风传出,更多少女和声而歌,更有十余人在岸边起舞。有别于妓船上的舞女,这种舞蹈仅有几个简单的动作,既无举袖折腰,也无长裙曼妙,舞到尽兴处,少女们双脚用力踏地,带着一种上古流传下的热情和奔放,让人心情激荡,忍不住想要加入其中。舞蹈未尽,钱实已将公输长请来。见到岸边的情形,健仆不觉得如何,钱实和公输长都是吃了一惊。两人在北地长大,未曾了解建康风俗,遇上这种“小场面”已是吃惊不小。假如见到王、谢等高门郎君被围追堵截的盛景,十成十会下巴落地。“随我来。”钱实在前引路,公输长背着随身的工具,几大步登上船板。因对公输长的姓氏有所猜测,桓容本想亲自去请,结果被护卫和健仆坚决阻止。哪怕是建康城中最有名的大匠,也没资格让郎君主动去请。况且此人仅是流民,即便手艺再好,也不值得如此大费周折。公输氏如何?公输盘的后人又如何?匠人依旧是匠人,和士族郎君有云泥之别。桓容再三坚持,奈何众人坚决摇头。最后只能等在船上,想着人来之后,自己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不让这条大鱼从指缝间溜走。公输长性情憨厚,为人极是孝顺。钱实找到他时,他正架起陶罐烧水,将得来的谷饼掰开放入水中,再撒些盐,奉于老母面前。母子俩一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