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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宦者敢道出半句,他就能劝桓容将此人斩杀当场。管他是不是司马奕身边近侍,一个“勾结朝臣矫诏禅位,陷害幽州刺使”的罪名,足够他死上十几二十回。“明公,此人身份可疑,当押下严加看守。”只言看守不说审讯,桓容思量片刻,明白了贾秉的意思。“来人!”门外健仆应诺,大步走进室内,将宦者双臂反折到身后,取布巾勒住他的嘴,预防他咬舌。“暂且押在府中,严查是否有人跟随,如有一并抓捕。封锁此人进府的消息,不得走漏半分!”“诺!”健仆将人拖走,宦者拼命挣扎,奈何无一丝用处。还要感谢朱胤,这座宅邸内不缺暗室牢房,正好用来关押“人犯”。绳子一捆,门一锁,从外边根本看不出端倪,连看守都可以省下。待廊下重归安静,桓容表情变得肃然,起身向贾秉和钟琳拱手,正色道:“请两位舍人救我!”凭他现下的手段,寻常的事情可以处理,面对这样的坑害,实在无法全身而退。闹不好就要大祸临头。“明公切莫如此!”钟琳匆忙扶住桓容,贾秉却是定定的凝视着他,开口道:“明公可能下定决心?”“能。”桓容没有迟疑。“哪怕要暂时示弱,甚至同大司马联手?”什么?!一句话犹如惊雷劈下,桓容愕然当场。“秉之此言何意?”贾秉没有着急解释,而是请桓容先坐下,同时请其屏退廊下健仆,确认仅有三人可以听闻,方才道:“仆确信诏书内容十成是真,并非违诏。”“那为何?”钟琳神情微变。“孔玙且听我言。”示意钟琳暂莫开口,贾秉从建康的局势入手,将这份诏书可能带来的机遇和隐患逐一讲明。“官家退位势在必行。逢皇后大丧,或能拖上几月,但以‘官家伤痛,身陷重病’为由,更好过此前都城流言。”“仆闻姑孰、京口皆有调兵迹象。”“大司马和郗使君带兵入城,二人立场无需多说。宫中褚太后不论,城中高门士族不动则已,如若有意入局,势必会将水搅得更浑。稍有不慎,建康城恐会生出一场兵祸。”说到这里,贾秉声音渐沉,表情格外冷硬,似风雨欲来。“明公手中这份诏书无疑是烫手山芋。”“一旦消息走漏,无论哪一方都会设法先除明公。无需动刀兵,只要逼官家当众出言,说是明公联合宫中宦者矫诏,一个谋反的罪名压下,明公努力得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桓容点了点头。司马奕的性格绝对是不求利己只求害人,这事他真能做得出来。“秉之言消息不能走漏,我十分清楚。但为何说要示弱家君,以求联合?”“明公莫急。”贾秉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大司马之心满朝皆知。然其有一个致命弱点,好名望。”桓容咧了下嘴角。这分析的确没错。“暗中动作不提,就明面而言,在不知情者眼中,大司马依旧舐犊情深,对明公多有回护。”舐犊情深?这比父慈子孝更让桓容牙疼。“如明公能示之以弱,设法让大司马相信,短期之内,明公安于幽州,无意起争端,甚至会为大司马提供一定协助,那么,在新帝登上皇位之前,明公可保安稳。”在这之后,不用贾秉说,桓大司马定会“撕毁协议”再次动手。但能躲过最危险的一段时期,暂时避免被群起而攻之,就是一场难得的胜利。桓容没有出声,细思贾秉所言,不得不承认,现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如从秉之之计,此事当如何为之?”贾秉指了指摆在面前的诏书。“这个?”桓容诧异。钟琳似有几分明白,却面露迟疑,明显很不赞同。“此计太险,恐会弄巧成拙。”钟琳道。“非也。”贾秉笑道,“仆知明公手下有能吏,擅长模仿字迹,大可伪造一份,仆亲自怀揣前往建康,当面会一会桓大司马。”“秉之的意思是,将诏书送到家君面前?”“然。”贾秉点头。“此乃敲门砖。有诏书在先,仆定设法说服大司马,让其相信明公的诚意。以大司马之智,应该会明白,压下这个消息远比传播开来于其有利。”桓大司马推琅琊王上位,打的就是“禅位”的主意。司马奕玩这一手,固然将桓容套了进去,何尝不是给众人都挖出一个深坑。将诏书送来幽州,司马奕肯定还有后手。闹不好就会寻找机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消息,将此事大白于天下。届时,众人将面临两个选择。承认诏书是真,势必要面对“正统”问题。哪怕司马奕做了多年摆设,终究是晋室天子。背后如何暂且不论,当面驳回他发的诏书,肯定会被世人诟病。除此之外,就是如贾秉之前对宦者所言,指称诏书为假。如此一来,牺牲桓容一条性命,纵然留存有疑点,也能保证自己扶持之人上位。对褚太后和郗愔等人来说,明摆着第二条路更切合实际。还能趁机打击桓氏,何乐而不为。桓大司马则不然。需知今天用来对付桓容的说段,日后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今日否认禅位诏书是真,无疑是给自己留下隐患。待到他日,被人以同样的借口攻讦,桓大司马又将如何自处?“官家身居台城,身边不乏众人耳目。诏书的消息早晚会泄露。”贾秉话说得直白,就差明说司马奕是个摆设,台城内外都不能做主。“如此,不妨将诏书送到大司马面前,示之以弱,让其以为明公走投无路。此后阐明利弊,无需明公多费心思,大司马定会设法压下消息。”“请明公早作决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风险同机遇并存,桓容想要赢得时间,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忍一时之气,仍能成就军神之名。桓容向桓大司马示弱,远比不上前者。更何况,此时示弱不是真的让步,而是借力打力以图后事。桓容十分清楚,他已经行在独木桥上,举步维艰,不进则退,而后退就是死路。想要活命,唯有坚持走下去,走到桥头为止,无论用什么手段。“好。”桓容沉声道,“就用秉之之计。”“明公英明。”贾秉道。“另有一事,拟刻诏书时,可将明公的名讳隐去,代以‘桓温子’,诏书刻印完成,刻书之人需当灭口。”灭口二字说得极其自然,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