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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桓容的话来讲,多米诺骨牌推倒,究竟何时停下,完全是个未知数。细思王猛之言,苻坚不由得悚然。一改平日作风,不再行“邀名”之事,而是使出雷霆手段,连杀数名有异心的朝臣,同时将早先投靠的渤海王慕容亮推到台前,借他收复境内的鲜卑部落,使得杂胡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落得族灭人亡的下场。经过这番忙碌,长安总算安定下来。此时已是宁康元年,距昌黎之战足足过去了三个月。接到北地的消息,桓容心情大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全都不是问题。”什翼犍为何会背叛,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背叛,苻坚想不明白,桓容却是一清二楚。归根到底,不过是财帛动人心,加上谋士鼓动巧舌,促其野心膨胀,不甘继续为人驱使,干脆打起反旗,据地自立。中原战乱百年,英雄辈出,投机取巧者也是粉墨登场。桓容做的并不多,甚至没用幽州商队出面,只是借几名西域胡商,十几箱黄金,就在苻坚的后院烧起一场大火。“所谓乱世,当有乱世之法。”收起绢布,桓容夹起一条鲜rou,送到苍鹰嘴边。“未知秦兄伤势恢复如何,或许该送几箱药材。”嘴上说着,手上未停,一条又一条鲜rou送出,见苍鹰吃得畅快,蓬松胸羽,桓使君笑弯双眼。就在这时,阿黍匆匆来报,南康公主请桓容去东院。“可知何事?”桓容放下竹筷,拿起布巾擦了擦手。“姑孰传来消息,郎主已去。”阿黍低着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表情也未见哀伤。“是吗?”桓容叹息一声。事实上,早在去年十二月,桓大司马便已病逝。只是秘不发丧,直到桓氏私兵调至豫州,由桓容完全掌握,朝廷授下九锡,整个过程走完,确保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方才传出哀讯。料到有今日,桓容仍不免感觉复杂。桓大司马故去,桓冲将代他镇守姑孰,掌握西府军。桓豁镇守荆州,遥领扬州牧,桓氏一族并未四分五裂,反而比先时更加“抱团”,不肯被外人所趁。思及种种,桓容禁不住叹息一声。桓大司马英雄一世,即使未偿夙愿,没有登上九五,终得九锡,也算是一种安慰。既然亡者已逝,往日恩怨都将随风而去。留下的人仍要前行,在乱世中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无论能不能走到尽头,至少努力过,终归不会后悔,更不会留下遗憾。“走吧。”抚过苍鹰背羽,桓容信步穿过廊下。脊背挺直,目光坚毅,袖摆随风振动,仿佛大鹏振翅,即将乘风而起。第一百八十五章说服时逢元月,盱眙少见晴日。难得几天未落雨雪,却是冷风阵阵,更觉得阴寒。穿过廊下时,冷风迎面席卷,似能穿透骨髓。桓容加快脚步,行到东院门前,恰好见虎女和熊女手持金丝绞成的粗绳,引两头猛虎入笼。两虎尚未成年,个头已经不小。纵然被驯养,每日仍要关入笼中,以免伤人。“郎君。”笼门关好,两头猛虎开始享用鲜rou。虎女和熊女福身行礼,侧身让到一边。一月前,高岵率族人抵达盱眙城,凭桓容留下的木牌,入南城大营。见识过州兵的铁律、私兵的勇猛以及桓氏仆兵的血性,高岵严令族人,cao练必尽全力,日后有机会临战更要冲锋在前。“我等初来乍到,未立一功,依仗的不过是先祖留下的练兵之法。如想在桓使君麾下站稳脚跟,光会练兵列阵无用,必要有实在的功绩!”许超、魏起和马良等均是由伍长晋身,立功之后方才升为什长,如今仅两人升为队主。高岵等人未立寸功,刚来自成一队,并调拨近百州兵cao练,自然让未见过战阵的将兵不服。幽州尚武,军营之中更是凭本事说话。众人不服高岵,常借cao练比武挑衅。三番两次下来,多少见识过对方的本领,彼此都生出忌惮。最直接的后果,cao练更加努力,路过营门,总能听到声声大喝,伴着抡起飞石的嗖嗖声,以及兵器扫过的破风声。气氛能够感染人。大营上下铆足一股劲,州兵、私兵、仆兵皆不甘落后。连投奔的羯羌都被带动,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只要桓容一声令下,甭管朝哪个方向进攻,将兵都会嗷嗷叫着往前冲,绝无一人怯战。既然应征拿饷,自要战场上见真章。立功才能升官,升官才可封妻荫子,继而兴旺家族。再者说,大家一样cao练,一样比武,别人勇往直前,自己临阵退缩,一顶“懦夫”的帽子扣上,同乡、同族都会被带累!这样的事没人能够做出,也万万不能做出。“不是桓使君,家人能吃上饱饭?族人能有一处安身之地?甚至开荒种田,经营坊市买卖?”“我等既然投军,自要报效使君!”“不思活命大恩,岂是人子所为!”在贾秉和荀宥等人的推动下,幽州上下尽知桓使君而不知晋室,如果哪天桓容兵指建康,将兵百姓都会眼也不眨一下,抄起兵器跟着使君进发。战旗所指,管你是不是皇族宗室,管你是不是士族高门,统统都要趴下!豫州刚入治下不久,固然有尚武的风气,民心依旧有所保留。贾秉向桓容建议,无需将州内官员全部撤换,以免造成人心不稳,可以一点点向内掺沙子,从幽州的豪强士族,到随袁峰投效的袁氏旧人,均可向州内安排。“三方角力,自无暇生出他念。明公只需稳坐棋盘,执棋落子即可。”之所以敢这样安排,全因豫州地理位置特殊。东临幽州,西接荆州,南靠江州,三面都是桓氏势力,州内官员想生二心另谋他主都不可能。除非向北跑。而以为目前秦氏和幽州的关系,十有八九前脚刚投,后脚就被绑成粽子押回来。投靠氐人?这个念头压根想都不用想。未曾出仕也就罢了,但凡能被朝廷选官,皆有家族为根基,舍弃家族投靠胡人,祖宗都会被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没用太长时间,豫州的形势渐趋平稳,纵有一两个不平的声音,也没溅起多大的水花。这让等着看热闹的某些人很是失望。所谓的“某些人”,既有与桓容不睦的对手,也有桓熙桓济等同父兄弟。每每想到这里,桓容都觉得费解。要说看不清形势,未免有些牵强。可以家族为先的当下,如此数鼠目寸光的确让人无语。难怪历史上会联合桓秘加害桓冲,最后事败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