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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忘记了那份不足。Y的正装一向穿得漫不经心,不打领带的时候居多,有时候在自己办公室里热了烦了,名贵的外套半脱不脱地挂在臂弯上打字,像个桀骜的小少年似的,她从门外无意间看到过一次,竟然觉得有些反差的吸引力,半天都没能挪动步子。——对了,本来年纪也不大,也不过是刚刚毕业而已。“那是很厉害了。”好友赞叹道,“听说是因为心理问题,才拒绝了实验室请求。”薇安的思路却飘了:“什么心理问题?”“听说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死在了联合政府的实验室。”大抵女人都是有一点与生俱来的母性的。薇安在诧异之下,感觉自己的心口被重重撞了一下,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音调放缓,竟然弯起那双猫儿眼,微微笑了:“难怪是这种令人讨厌的性子。”“我在你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好友微妙地停顿了片刻,笑得很奇怪,“你——不会对你的老板……”薇安微挑细眉,觉得十分荒谬:“我怎么会喜欢他——”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嘟”地弹开了,走廊地板上里洇出一隅扇形的光,薇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迎面看见了Y,他从办公室走出来,两人正巧四目相对。阑珊的灯火下,她忽而看清他的瞳孔是浅淡的琥珀色,发梢则黑亮,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慌乱地把电话掐断了。Y的目光漠然滑过她的脸,对这个小姑娘的通话,或者非工作时间的私生活毫无兴趣,他下颌微收,半张脸没在影子里,非常自然地垂眼往嘴里递了根烟,往走廊窗边走去。“嘿,实验室里不许,不许……”薇安话未说完,因为他已经无声地与她擦肩而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她几步走过去从前面挡住了他,脸蛋因气恼而发红。薇安身高腿长,站在他面前不必过于仰视,她对自己的气场很有信心。她抱着怀站着,修剪整齐的长发像是招魂幡,红唇热烈,微微眯起一双美丽的眼睛。“关你屁事?”Y将纸烟从嘴里抽出来,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横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时,眼底的警告意味明显。“……”她没想到他把她当初的话还了回来。“公平点说。”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滑动火机点烟,咽了口唾沫,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电影以外的年轻男人抽纸烟。“你为什么待我总是这么刻薄?”Y从七十八层高楼上俯瞰城市灯火,一点火光在他指尖明灭,看上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晌才说:“凭良心说,我觉得我对你很公平。”他随意地掸掸烟灰。确是很公平,她在心里切齿,和别的组员,乃至后勤,完全的一视同仁。“喂,那是培养皿——”她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无菌培养皿随意地用作烟灰缸。从未见过如此粗鲁恶劣的人。他转过来,一朵白雾在从他口中绽放,又徐徐消失,他的目光里的嘲弄笑意微凉,挑衅似地当着她的面将手上的烟栽进了培养皿里。他拍拍手上灰尘,端起培养皿,从她身边走开。薇安的呼吸微沉,感觉到心在胸腔跳动,是完全没见过的不知礼数,完全受不了的浑身恶习,可怎么能让她看得如此目不转睛?“学长,”薇安急促地转了个圈,那头招魂幡摆动起来,在他身后抱怨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讨你喜欢?就不能像对待朋友一样跟我说说话吗?”Y的步子微微一顿,好像轻轻侧过头,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走远了。电梯沿着摩天大楼竖向穿梭时,Y倚靠着电梯侧壁,在无数纷乱的思绪中稍微思考了这个问题——结果是,他生平罕见的对世界的耐心和温柔,全都给了一个人,多余的就一点儿也没有了。那个人,现在估计正地趴在沙发上休眠,后颈接了一根长长的电源线。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疲惫又轻松闭上眼睛。薇安站在窗边生闷气,她的智能手表震动一下,她低下头,是Y的消息。她急促地点开来,是一笔转账,备注是:“瑜伽球。”*苏倾很喜欢Y现在的工作,因为总会有周末假期。虽然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这假期形同虚设,大多数时候是在加班中度过,一个月能有一两天回家来已谢天谢地,她依然觉得十分满意。如果Y不能回家,会给她打一个电话。多数时间她没什么话同他说,她窝在窗台上、走在院子里、坐在地下室,悠闲放松得像只住在花园里的猫,他宁愿听着她的呼吸声当背景音,也不许她挂电话,偶尔还要她回答一些令她脸红的问题。为了逃避这些让她为难的问题,她想出了一个主意,在通话中播报当天的世界新闻,Y的反应先是错愕,随后纵容地默许。有一天的新闻很多,有地震带的活火山喷发,连续数日的降雨,国立大学招生考试延期……而通话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念得上气不接下气,Y一言不发地听她落定最后一字,嘲笑地说:“歇一歇,小电视。”她趴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臂弯里,脸色又一片绯红。偶尔她也会给他念诗,多半是寒冬,窗户上结了雾气和霜花,外面是片片散落的雪,在昏黄的路灯下凝成无数晃动的影子。她从地下室偷出一本书搁在膝盖上,睫毛微微地颤动。“‘惟我在此,唯独我在此,雪落下。’”她顿了顿,向后翻了一页书,“没有了,这个诗只有一句。”“是俳句。”Y说。刚才,她清润的声音有一片刻盛有无尽的古典式的寂寥,那意境美得惊人,却令他有些心惊rou跳。“俳句和诗?”苏倾托着腮查了一查,查到的东西一股脑儿地丢进数据库里。“是日本的短诗。有空可以问问秋原。”他转而说,“再念一个。”“‘悄悄是别离的笙箫。’”Y皱了皱眉,端起桌上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入口满是苦涩:“怎么尽是这个?”“写得很好呢。”苏倾不同意地搂紧了那本笨重的精装旧书册,她双眼明亮地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