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81
静好。宫里开始举行国丧。九九八十一天,合三个月。在丧钟敲响的第三天,霍家也传来了噩耗,护国公在睡梦中过世。这一整个月京师里都是白色的,像是冬天又掉头回来了,让飞雪覆满了大地。谢琬带着殷煦暂住在东宫。陪着太子妃调停一切事务。皇帝驾崩后,后宫的事务淑妃就该交到太子妃手上了,而后宫嫔妃们都得在灵前陪灵。护国公头七那日太子妃让谢琬暂代主持宫中事务。抽空到了趟霍家。她终于还是没能赶在护国公死前省亲见上一面,灵前哭得肝肠寸断。带得整个国公府的哭声都起来了。尘埃落定,却物是人非,霍老夫人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身躯也显得佝偻了,见着女儿,双唇微翕,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如果不是她当年做下的罪孽,太子妃又何曾会在宫中过得如此凄苦。往年责怪女儿的那番劲头竟是再也打不起来了。日子就在一片白茫茫的白幡白帘白灯笼里渐渐过去。二月中旬西北传来消息,蒙军在停战研究了大胤的主和文书半个月之后,再次开始向边境发动进攻,临江候领兵应对,双方死伤过千。十日后再次休战。三月初护国公大葬霍家坟园,谢琬携子前去送殡。四月里大行皇帝灵椁移入地宫,在这里再祭上七七,便行封陵。四月底太子除孝,择五月十九日黄道吉日登基。同日后宫妃嫔中有子嗣者搬出宫中随子同住,无子者统一移居万福宫养老。这十几日的时间。便用来讨论授封太子的事。这对百官们来说其实是毫无悬念的,除了殷昱,还会有谁呢?这次满朝文武史无前例地达成了一致意见。在首次朝议上就取得了空前成功。殷昱在朝上什么话也没说,回到王府直接去见了谢琬。这个选择关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他必须听取她的意见。谢琬经过几个月的缓冲,已经从有意见变成了没有意见。“理性点说,你没有资格推卸责任,眼下朝廷正是需要一个年轻健康又有能力的人来带领大家前进的时候,这是你身为皇嗣的责任和义务,再者,太子殿下从小精心地培养你。你如今让他现在上哪儿去找个人来当太子?你以任何理由都说不过去。”她坐在敞轩玉簟上,摇着团扇与他说。出了孝后新上的蔻丹鲜艳夺目。在素衫的衬托下显得明艳动人,二十岁的她比起五年前更多了几分雍容的态度。岁月不曾改变她的容貌,而只是加深了她的美好一面。殷昱坐在榻下锦杌上,摩挲着她的指尖。只要跟她在一起,他无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都是怡然的,谢琬跟着他受了不少苦,他应该给她一份安稳的未来,还有无上的尊荣。他无数次想象过牵着她的手登上太极殿的那一刻,也想像过无数次他们将来在后宫之中儿孙绕膝的晚年时的样子。可是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他的确有着犹豫,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倒似又真的难以推却。“可是我觉得你似乎并不是打心眼里地希望我继承皇位,你是在担心什么?”他仰起头来,诚挚地看向谢琬。清风撩起薄纱覆在美人榻的榻尾上,拂过她的脚背,又轻盈地垂落了下去。谢琬唇角微勾,看着栏下一丛丁香。从私心上说,她当然只希望他只属于她一个人,殷昱虽然原则很强,可是却太重感情,她的确担心将来会有人冲着这个弱点来跟她分享他。她如今成了大多数姑娘们心中的榜样,而殷昱也将成为世人眼中最接近他们理想的君主,会有人嫉妒她,并且想要接近他的。就是姑娘们没有这份心,也保不住会有些臣子有这心思。她再能耐,也打不绝全天下那么多人的攀附之心。她两世才遇见殷昱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放弃他?“我只是担心,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久。”她把目光收回来,望向殷昱。殷昱如同定在风里。担心在一起不够久,那就是对他没信心。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他绷着的心一下松了。如果只是担心这个,那就谈不上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看着抿着唇的谢琬,忽而笑了。认识她这么多年,他见过了她的坚强,冷静,果断,狠辣,也见过她的端凝,大方,自信和不卑不亢,唯独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地担心和他的将来。他头一次见到如此小女儿态的她,他的妻子原来亦刚亦柔,是他疏忽了。他低头想了想,拍拍她的手,站起来。翌日大清早,殷昱就去了永福宫。谢琬看他出了门,想了想,梳了妆,随后也去了凤栖宫。太子正在与魏彬靳永议登基大典上封赏之事,见得殷昱来,眉目便开朗了。“难得这几日蒙军受挫,答应再议和谈之事,你怎么也不在府里歇着?”魏彬与靳永俱都笑看着他。殷昱拱手道:“儿臣进宫是为储君之事。”太子闻言,表情立时微僵了。他早从太子妃处得知,殷昱在经历过这番风波之后,对皇宫似乎有了别的看法,此刻他最担心的,正莫过于他来跟他提这皇位之事。其实换作是他,他对这宫城也有着莫大失望,可是扛起这江山是他们殷家后代的责任,人生又岂能事事如意?譬如他当初为娶太子妃而委曲求全答应了先帝诸多条件,以为万事无忧,结果窝窝囊囊地过了这么多年,连子女都被连累。他看了殷昱半晌,挥挥手,让魏彬他们先且退下去。殿里没了外人,太子才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殷昱颌了颌首,说道:“儿臣感谢父亲厚爱,要将儿臣立为太子。儿臣深知身为殷家后嗣,对责任和义务的不可推卸。不过,儿臣也有几句话想跟父亲说,希望父亲能够恩准。”太子伸手示意。殷昱道:“恳请父亲,永远也不要让儿臣有在政事与妻儿之间为难的时刻,永远不要以儿臣的终身为条件,将后宫与朝政牵涉在一起。如果父亲相信儿子,请相信我不必靠姻亲也能够驾驭整个王朝。”太子默然。他绝没有想到殷昱竟是为这个来请求他。他这样,是为谢琬吗?他探究地打量自己的儿子,面前的他面容坚定而执着,仿佛这是他唯一但必须的条件。事实上他自己在先帝手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