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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教学楼第二层的天桥。差一点,他就抓到她。少年抿抿唇,垂眸走入教室。…钟贞靠着教室后墙,借外头的阳光看清纸上的字——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仍然地,没有署名。字迹如出她手。蓦地,钟贞想起,作业簿应当是被落在了萧珩房间。她下意识走到座位上,推开桌上文具,桌面上那被她重复描写了一遍又一遍的名字,没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没存在过。可她明明没有擦,也绝不会轻易擦去分毫。是谁?她盯着这空白的桌面,想到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当天放学后,钟贞被班主任通知批准她今天不上晚自习,她的家长在校门口等她。钟贞一头雾水地收拾好书包下楼。还未到校门口,她远远地望见了秦淑原。女人打开副驾驶车门,钟贞不好拒绝。引擎启动时,秦淑原开口:“贞贞,今天晚上我们去一家新开的西餐厅试试。”钟贞疑惑:“阿姨,那……”“今天晚上,我想和你聊聊萧珩……”后视镜中,女人妆容精致,同她微笑。作者有话要说: 博尔赫斯(上章是这首诗结尾,这章的是节选开头、中间)可以去看看全诗☆、八西餐厅位于市中心某段路口|交叉处,新建商业楼一层,店面轩敞,沿外侧全玻璃设计。秦淑原预订了临街的位置,钟贞在侍者指引下落座。餐厅内光线交错明暗不一,有人低声絮语,灯光下脸上线条柔和。侍者身着黑色制服,白色围兜,高大挺拔。秦淑原将菜单递给钟贞:“贞贞想吃什么?”侍者是位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似乎懂些中文,记菜单的笔尖一顿,面向她。钟贞不擅应对这种场面,她窘迫地将菜单推给秦淑原:“阿姨,我随便吃点就可以。”秦淑原也不为难她,看会儿菜单后,问了句:“法餐可以吗?”她胡乱点头。秦淑原对照菜单和侍者说了,声音低微,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这位继母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同教她的英语老师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昏沉光线中,女人眼角纹路被阴影吻走,秦淑原五官温润柔美,唇上淡抹的正红是她脸庞上唯一的明色。她看向钟贞时,显得端庄而幽静,是流于时间之外的美丽。周身不明的微光将气氛调缓柔和,钟贞不由放松。“阿姨……”两人面对面,秦淑原托着水杯,闻言抬头看她。“您说想和我聊聊萧珩……”秦淑原目光凝在一处,眼神放远。“萧珩刚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就离开了我们……”“他从小就是我一手带大的,不过可能是我工作经常调动的缘故,萧珩和我不太亲,而且他的脾气也有点怪……”说到这,女人低头沉默了几分钟。她再看向钟贞时,眼里带了哀求:“我把他的事告诉你,也是希望萧珩会变得好些……毕竟,他对你并不抵触……但是钟贞——”钟贞注视她的眼睛。“答应我,不要因为他的事,就疏远他,我想,有你这个meimei陪在他身边,他的情况会越来越好的……”…夜间,小区楼下路灯旁。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将秦淑原叫到另一场饭局去。钟贞下车和她挥手,道了几句路上小心。眼见车子绝尘而去,尾灯消失在漆黑浓重的树影里,她转身上楼。带上门,钟贞在玄关处换鞋时,才听到浴间的水声。趿拉着拖鞋,她脑袋里思绪杂乱。这种感受在对上出浴的萧珩的眼睛时,更甚了。也不知为何,从热气蒸腾的浴间出来,萧珩仍是一派冷然,仿佛浑身不沾一点人间的温度。他的眼神不经意掠过她,很漠然。钟贞看他往房间走,心下在数。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忽然间,他换了方向,朝她走来。钟贞眼睛瞥向他处。这一瞬,她不再作任何的想法,就让她死在他这第四步上。萧珩站定在她面前,眸光有些微探究,“你今天没上晚自习。”“我……和班主任请假了,就没上晚自习。”末了,她补句,“你不知道吗?”“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等你。”他说着,又漫不经心地往房间走去。萧珩语气不咸不淡,说话意味不明,钟贞脑袋里仅剩的那点理智蒸发殆尽。“你想知道我今天晚上去哪吗?”幽静夜里,她的咬字柔软,尾音轻轻挑起,如同一根羽毛落地无声。萧珩停住脚步。钟贞望着他的肩,他身体线条修韧流畅,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艺术书上见到的西方雕塑,形体之美与力量感的交织。她凝视他身后长长的黑影:“哥,我把我的事告诉你,你也把你的事告诉我,我们,一件事换一件事,怎么样?”他身影不动,只回:“好。”一记清亮的声响,他眼前霎时暗下。钟贞关了总闸。他站在原地没动,她说话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那袋药是我放在你课桌里的,你扔掉的乐谱被我藏起来了,夹在你数学书里的那张纸,也是我写的……”黑暗中,她慢慢向他摸索而来。“还有,我讨厌所有喜欢你的女生……”萧珩低头,笑了。…二十分钟前,他在阳台上瞥见小区楼下停住的车。红色的外漆,车头的近光灯照亮了车牌。萧珩有个本事——关于秦淑原的一切他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这大概是源于长时间斗争中产生的本能。他看见他的meimei从车上下来和秦淑原挥手。从进门到关电闸,她只字未提秦淑原。萧珩向来觉得凡事只有一个结果,却有无限种可能。钟贞则偏偏成了他所预料不到的结果、以及那无限种可能中的一个。他现下觉得,钟贞像迷宫。薄暗中,她向他靠近。他敛眸看着钟贞,暗光下,他想起那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