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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放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徐医师,我需要你来南安一趟,并不是单纯的公事。你师妹的情况极为复杂,已经牵涉到三方利益,她自己还不清楚。只要你能在方氏和越王的博弈中出现,我们就有了胜算,方氏的命脉被南安捏住,但那株寻木华很可能已经被毁了,最保险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制出解药。”徐步阳收拾完药箱针筒,闲闲道:“看来您什么都知道。我略有耳闻,当年覃神医抢了方氏的解药送给我朝太皇太后,寻木华的药力沿着血脉传到了先帝身上,但仅仅是一半——另一半则被她怀着愧疚之心喂给了襁褓中的靖北王,期望他也能健康长大。然而这两人都辞世已久,现在带着药力的人,只剩下我师妹和安阳公主。方氏一介商人不可能尚北朝公主,但一个拥有洛阳户籍的医师却可以掌控。要么端阳候一支断子绝孙,要么方琼就娶了我师妹,以保后代平安。”安神香从熏球里飘荡出来,盈满室内。初阳高照,屋子里却无端生了冷意。毕竟是正月里。王放想起少年时的雪天,他站在沉香殿父亲的面前,赌上所有誓言保卫一份在未来岌岌可危的情谊。他沉默一阵,抬眼笑道:“徐医师是匈奴人,这件事过去之后就回乡罢。至于阿秦,我说过会娶她,便一定会将她风风光光抬进昌平门。”徐步阳挎起箱子,古怪地问:“如果世上没有我师妹这个人呢?”王放不假思索地道:“那现下就不必考虑这许多了。”第118章木已成舟罗敷折了的腿以诡异的速度一天天好起来,每日一碗加了料的汤药,睡足四五个时辰,醒着的时间基本没有事要做,便逮着徐步阳拷问。据他说自己一大把年纪,着实记不得年少时舅母教了他什么,只好带着脾气不佳的小师妹一同钻研新奇的药材。渐渐地她心防也没有那么重了,徐步阳考虑将来的谋划,频频拿那本被王放默出的抱朴子注解当话题。因委托他的人说过不要让罗敷知晓,他便极尽小心,每每提到樊桃芝和寻木华都是蜻蜓点水,倒让罗敷觉得不对劲。南齐这帮人的时间紧迫,他自己的时间也紧迫,不弄出个所以然,回匈奴简直就是妄想。提心吊胆地照顾一个随时可能问东问西的病人,真是太闹心了。转眼就到了正月末,迎来了南方的早春。方氏的商队带着京中的医师们先一步进入祁宁,处在罗山的二十几人不得不准备动身,前往渝州。这日罗敷趁房中无人搬着腿下床溜达,楼底下正起了喧哗,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动静就止住了。她推窗一看,八人大轿,绣屏迤逦,随从站了满街,道旁均是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的百姓。轿子停在旅店的楼下,门口出现两名换了常服的河鼓卫,与领头的随从交涉了几句。不一会儿罗敷就听见有人叩门,高高应了声,赶紧坐回榻上。“某等奉赵王千岁之命,请秦夫人安!”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从哪儿又冒出个赵王?门板一翻,徐步阳从外头探进脑袋,“师妹,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下楼了。”一炷香的工夫后,她糊里糊涂地被两个陌生侍女用竹担子请下了楼,楼里阵势齐全,看得她有些茫然,只见大堂内不见一名客人,十几个戴青色帽子的卫兵站得笔直,卞巨正和其中一人低声谈着话。罗敷清了清嗓子,问她不靠谱的师兄道:“这是怎么回事?”徐步阳扫视了一圈,悄悄道:“昨晚你睡得沉,不晓得房里那位半夜就启程去望泽了。约莫是前几日他书信这位赵王爷,让他接你去王府里好好养伤,后面事情颇多,把你放在身边也不□□全。”原来他也不清楚,罗敷想了一想,这几天王放忙的不行,每天早上房间里就只剩一堆批完的绢书了,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她能感觉到事态越来越紧急,自己的消息却越来越闭塞,这种心情不太好受。不过可能他认为能处理好,所以才什么也不告诉她,她要是问得过多,他说不定要埋怨她不够信任他……虽然没有跟她说一声就离开了。于是就道:“既然有安排,那就跟着走吧,反正也不用我们cao心。”徐步阳暗自一叹,女孩儿心里装着个人,那人便千好万好,再没有一点可责备的地方。卞巨领着两人跨出旅店门槛,大街上陈列的侍从婢女又声如洪钟地齐声喊道:“某等奉赵王千岁之命,恭迎太医院秦夫人、徐医师!”青天白日之下,百姓们的目光刹那间全聚到了门口。徐步阳吓得一个后退:“人人都说北朝才讲这些虚礼,怎么这里还青出于蓝啊?”罗敷坐在担架上汗毛直立,强作镇定地提了嗓门:“季大人,这些人远道而来,是要将我们都带去王府做客么?”卞巨扶着刀鞘躬身:“陛下口谕,令赵王殿下就近迎接,同行之人皆往渝州治望泽,暂居王府。”听他响亮地提及今上,路边的人不论是卖糖人的小贩,还是买菜的妇人,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场景十分肃然。屏风有八.九尺高,由侍从拉着,上头刺绣了山河万道、鸾鸟啼日等画面,色彩浓艳,气势恢宏,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屏风的主人身份特殊。再看停在正中央的八人抬轿舆,极为宽大,轿壁包着黑底嵌金的绸缎,镶着两扇绿莹莹的琉璃窗,不仅悬挂了银铃,轿顶还垂着红色的花穗,一串串随风飘扬。这轿子的规格就是比起洛阳的一品大员也不逞多让,竟是从那位藩王的府里一路抬过来的?轿前两个雪肤花貌的婢女端着鱼洗和装满花瓣的金匣子,洒了个花雨漫天,四匹菱花马矗立两旁,面目英挺的骑士佩短剑挂牙牌,绝对不是一个五品医官能享受的待遇。“请秦夫人上轿!”罗敷冷不防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经过这么隆重的场面,虽属礼节,这口谕的威力真有这么大?古有贵族斗富,数尺高的珊瑚都能毫不可惜地打碎,眼前这阵仗也足够让人想起世风日下四个字。徐步阳咽了口唾沫,“师妹,你的面子这般大,师兄不担心家门无人了。”“从罗山到望泽需要走多少天?”卞巨掐指算算,“没多少路,秦夫人腿脚不方便,初八前也能到了。”他终究忍不住,好心地低声为主子辩解:“其实陛下真的只是说让王爷善待秦夫人,没想到他如此殷勤周至。陛下要是知道,一定也不待见这种……这种太过惹眼的举措。”罗敷忍不住笑了,“季统领想得比他们还周全。”王放一向不喜欢花哨的东西,自己的生辰都是草草办个宴会了事,以至于文臣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