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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会死云,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我们美丽的身体将和沙粒混在一起(注)…………照片上的字迹是用钢笔写在白纸上,字体逸兴横飞,以安如的眼光来看,写字的人不但性格爽朗,而且写字时的心情很好。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曾经在漫士培训中心和“大音希声”店里见过的书法,两者南辕北辙,通过字迹外现出的情感截然相反。可是用这样的书法写出来的内容却是……“不是,”安如难以置信地将照片上的字读了一遍又一遍,“他什么意思啊?”君徵大马金刀地坐在他的扶手椅内,双臂抱在胸前,凉嗖嗖地道:“你以为呢?”安如被他的口气冷得打了哆嗦,条件反射地抬眼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君徵这个姿势这个表情非常眼熟。对了,仿佛陶仲凯平常对付方梓仪的架势。不过他做出来的气质和陶仲凯又有不同,陶仲凯压迫感十足,他则更有权威性,好似医生、老师之类掌握你命运的专业人士,让她升不起对抗的念头,身不由己地想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想暗示什么,”安如努力维持一个成年人的体面,故作轻松地道,“就算我以前和他有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可能真的有什么。”君徵继续不阴不阳地捅刀。安如被这一刀捅得心胆俱裂,再也装不下去了,想象自己在某时某地曾经和某个面目模糊的男人……那啥,她简直能吐出来好吗!她脸都绿了,君徵冷眼瞧了一会儿,总算善心发作不再审她,起身去厨房里端了一杯水。安如感激地伸手去接,君徵却缩回胳膊,跟上回一样,那杯水当然不是给她的,他自己坐在那里优雅地把水喝完。安如:“……”君徵喝完了水,好像消气了一点,对安如的态度也恢复平常。她如释重负,同时忍不住腹诽,天知道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你就在这里歇一会儿,”他淡淡起身,“我上楼去检查你家,确定没有问题再来接你。”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要先把她领回来,安如心中又是感激占了上风,后悔自己居然会吐槽他。“好的,”她连忙答应,“我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君徵转身欲行,脚下顿住,头也不回地道:“我家里别的东西你都可以动,只有我的琴,你绝对不能碰……记住了吗?”“记住了!”安如使劲点头。心里却想,这个梗好熟,难道不类同于蓝胡子的故事里那间绝对不能打开的房间吗?怎么办,他的琴到底有什么秘密,反而更想去碰一碰了。第34章周柏亚当然,安如只是想一想,就算她现在知道君徵对她的宽容度很高,就算她动了他的琴应该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调皮。她怕。别看在外人面前她若无其事,就是在君徵面前她也好像没把那个闯入者放在心上,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无时无刻都不在害怕。在身边有其他人时,这种害怕被她抑制在可控范围内,尤其是君徵,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几乎是其他所有人的总和,那更像一种心理暗示,因为她几次在发病时被他拉回了清醒的神智,所以每当她看到他就会条件反射地产生对抗恐惧的勇气。现在君徵离开了,他去楼上她的家为她排除可能的危险,安如一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两边相对的阳台灌进飘飘忽忽的风,她很快被吹得寒毛直竖。她不敢再坐在风口,往前挪换到君徵的扶手椅,站起来还不忘检查白色的沙发垫子,生怕上面会留下几根落发。扶手椅的位置果然要好上许多,安如抱住自己的胳膊搓了搓,抚平上面的鸡皮疙瘩,稳定心神,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她先是想打给方梓仪,问她知不知道那封信里的故事,却只按了两个键,顿了顿,又一个一个消除。她认为方梓仪应该是不知情的,虽然她们是发小又同为律师,但据方梓仪告诉她的过往,以前那个安如考到北京的大学,毕业后与周柏亚到滨海开设律师事务所;方梓仪却是在麓城这边读的警校,毕业以后直接嫁给客串了几天教官的陶仲凯。她和方梓仪的生活轨道一度错开,方梓仪不可能知道她以前的每个朋友,更不用说像那封信里暗示的亲密关系。知道那些的只可能是另一个人。安如深吸口气,从手机里调出周柏亚的号码。…………在机场送走周柏亚,安如曾经在大厅的玻璃墙后停留许久,眼望他乘坐的那班飞机升上天空,背后拖曳两道长长云线,消失在半透明的蓝天尽头。她在心底向他道歉,同时祝福他拥有更美好的绝无阴霾的未来。那时候她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联系周柏亚,就让她和属于他们的过去都从周柏亚的生命中淡化,让他能够无牵无挂地迎接他的新生活。她曾经如此认真地决断过,但世事总是如此不尽如人意。安如又深深吸气,慢慢吐出,听着手机里传来连绵的拨号音,胸口涌上熟悉的因负疚感而产生的憋闷。电话通了。“喂……这里是柏亚律师事务所……”是个没精打采的女声,安如怔了怔,试探地问:“露露?”“嗯……”露露仍然蔫搭搭地答道,隔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蓦地拔高了声线,“安律师?!”“是我,”安如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拿开,揉了揉耳朵再放回去,“你怎么了?”露露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电话那头传出嘤嘤细声,竟是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安如顿觉万分尴尬,或许她以前和露露关系不错,但现在她们只是两个陌生人,她真是想安慰都无从下口。她只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我找周律师,怎么又是你接电话,他今天也要出庭吗?”她以为露露是因为私人情绪在哭,所以不好出言劝解,希望提到工作能够将她安抚下来。谁知她话音刚落,露露“哇”一声,更加夸张地嚎啕大哭。“安律师哇哇哇哇……周律师他哇哇哇哇……”安如从扶手椅上倏然起立,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掉头发,一只手插进发丛中按压快速跳动的太阳xue,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手机,骨节和塑料手机壳同时发出“咯咯”微响。“周柏亚他……他……”她喉咙发紧,不祥的预感和深重的恐慌让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后半截话说出口。“周律师死了!”露露毫不修饰地点明了她最不想成真的事实,“车祸,今天早晨送到医院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