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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早来一个时辰,就是天一亮就出来,也是愿意的。趁着烧水的空隙,章锦婳将早上刚炒好的胡麻、去皮花生、黄豆、绿茶,一一研末。分别加了盐或者糖,用开始冲泡了,放到客人面前。陈博士咦了一声:“周大人,这可是你家乡的茶,我以为全长安只有你们家是独一家的,想不到在杏林馆也能喝到。”周正义把茶杯放在鼻子底下,摇头晃脑的嗅着茶汽,十分的享受。马郎中见状,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同意咦了一声:“好喝,这个味道好。”马庆丰虽然喜欢甜食,却不喜欢甜茶。他在周正义家里喝过甜甜的豆子芝麻茶,很讨厌“甜茶汤”。刚刚他也不过是客套一下,端起杯子应个景,清爽的咸味,却让他不由得叫了声好。周夫人也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接着就一口气仰脖子喝下:“锦儿,再来一杯。”周正义微微侧脸,笑着打量自己的夫人,对于夫人像喝酒一样的饮茶动作不以为意。周夫人转过来,笑道:“老爷,这茶汤,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甜茶汤了。真是舒畅啊!”夫人小姐们这边的墙上,挂了一幅“舒畅”的字,出自师祖的手笔。周夫人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是这两个字最能体现。章锦婳又冲了一杯。周夫人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锦儿,这个茶汤,也是你师父教的吗?”她实在很好奇,终南山的道士怎么会懂潭州府招待贵客的茶汤。章锦婳抿唇一笑:“师父只传了道,茶汤的配方是我自己想到的。”周正义突然问道:“你师父是谁?”章锦婳转身朝着周正义微微躬身,道:“家师名讳玉虚道长。”周正义又问:“师祖身体还好吧?”章锦婳一怔,随即答道:“极好!”瑜兄的父亲,怎么会知道师祖?听瑜兄说过?周正义像是知道章锦婳所想,眉头舒展开来,微微一笑:“我曾经拜你师祖为师,可惜资质不够,一年半载,也只学了一星半点,至今都不敢向人提起这一段。”第二十七章舒心章锦婳彻底愣住了,原来,瑜兄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师叔之一,只是不知道是学了师祖的哪一门学问。马郎中笑道:“这么说来,周大人与这杏林馆也是有渊源的了。”周正义笑道:“今天来得好!好极!”周正义是在喝了一口茶之后,认出了“舒心”二字,是师父孙圣手的手笔。以意入字,以字为药,是孙圣手的独创。他当年有缘跟着孙圣手学习,恰逢孙圣手研究“以意入万物,万物皆是药”的阶段,才收他为徒。可惜,师父对他的评价就是一句“一介武夫,却又名利心过盛,实难柔软,意何能至?”,只带了半年,就不肯再教,也不准他再问。他也无颜向人提起。跟随唐国公征战以来,他为了护主,无数次受伤,无数次与死神擦身而过。每次受伤,他都想着可以回终南山找师父。结果,却是在行走不便不能再上战场厮杀的时候,得到了师父的消息。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舒心的了。他的腿,有救了。真是天助我也。马郎中好奇:“周大人,可否将这‘好极’分给我们也高兴高兴?”周正义卖关子:“暂时不能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陈博士不依:“我说周大人,你把这战术也用在我们身上了啊?”周正义笑道:“能用在陈博士身上,那就是我的战术见效了,哈哈。”周正义现在虽然是文官,笑起来却把武将的豪爽表露无遗。整个雅间都是他的笑声。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雅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像自家家宴,亲昵感浓得化不开。章锦婳本来还有点点的紧张和抗拒,都被这一屋子的笑声给化得无影无踪。张婶无意中的一句玩笑“周家人又不是你婆家人”,让章锦婳略感委屈,她解释说自己只是对周子瑜的家人是爱屋及乌的时候,张婶笑得更欢了。章锦婳觉得让张婶误会了自己,都是自己不会说话的缘故,顿时闷闷不乐。以至于她看到周大人进来的时候,表情淡得不能再淡,就是为了向张婶他们表明自己要跟客人划清界线。章锦婳的目标是马郎中,她听竹青说了马郎中是在礼部分管医药的时候,就开始留心。她配制的伤药,就是想从马郎中这里打开突破口。她没想到,周子瑜的父亲,与马郎中交情如此深厚,竟然还是自己的师叔。真是天助我也。陈博士的夫人与周正义的夫人是表姐妹,两家来往极为频密。周正义越是不说,越是激起了陈博士的好奇心,以他对周正义的了解,以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研究精神,将目标转向章锦婳,绝对能找到答案。“请问,贵馆的茶水里可是添加了什么笑料?周大人何故会笑得如此开怀?”章锦婳抿唇笑了一下,才道:“或许周大人是看到‘舒心’二字罢。”陈博士果然站起身来,近前去看字轴:“这是谁写的?怎么落款都没有?”不等章锦婳回答,又道:“虽然没有落款,笔画也不算周正,却是看得我心花怒放啊,的确是好字,好字啊!”走回座位上,又调侃周正义:“你站到字跟前去看看,说不定从此就舒心畅快了,哈哈。”周正义真的站起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挪过去。站在“舒心”字轴前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触碰墨迹。马郎中起身站在旁边,看起来像是看字轴,眼角的余光却在留心周正义的一举一动,准备着随时搀扶周正义。章锦婳看着周正义的走路姿势,很明显是断骨的地方歪了,站立的时候,重心在右脚,长袍遮住了还看不出来,一走路就一高一低的,左脚完全不能受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