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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瑟琳认为自己的生活很幸福。

    幸福的来源是她的女儿，库伊拉。

    像其他父母一样，凯瑟琳曾经很害怕，害怕自己不能把库伊拉抚养好。这种害怕和她对库伊拉的爱是共生的，她对库伊拉的爱越深，就越是害怕库伊拉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库伊拉最终走到一条孤僻又疯狂的道路，而凯瑟琳却无法触及、也无法帮助的话，那该怎么办呢？光是想象，就会叫凯瑟琳心碎。

    幸好，曾经难以克制暴力冲动、像个小恶魔般的库伊拉，现在也变成了成绩优异、友爱同学的好孩子，这让凯瑟琳每次去家长会都得到老师的热情款待。

    凯瑟琳是个情感朴素、没有什么强烈欲望的人。在照顾库伊拉之前，她也没有可以倾注情感的中心，孩子的存在，令她从一个女人变为了母亲，多年来她以库伊拉为自己生活的根本，只要能和库伊拉安稳地待在一起，凯瑟琳就能得到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不过，在幸福之中，也有一点点的烦恼，那就是，库伊拉实在是个特立独行的孩子，其实凯瑟琳对此早有预料，却还是有些震惊……震惊于那个吻。

    库伊拉上了高中后，空闲时间大多与她的朋友度过，叫凯瑟琳mama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却往往直呼她的名字凯瑟琳。不少高中生叛逆期到了就会对父母直呼名字，凯瑟琳是知道的，但她仍对此感到失落，也怀疑这孩子是否察觉到了什么。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问库伊拉：“库伊拉……你，你是不是知道了？”知道我并非你的亲生母亲？

    在画服装设计图的库伊拉停下笔，托着腮看她：“凯瑟琳，你说的是什么事？我没听清楚。”

    凯瑟琳的气势一下子熄灭了：“没事，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最近不叫我mama了？”

    “你现在很少和我讲你在学校里的事了，小学的时候你总是会和我说的。”

    “学校里的事？没有可以讲的新鲜事，”库伊拉状似思考，“每天的活动都差不多，老师的课也是陈腔滥调。”

    “你知道，我的重点不是这个……”凯瑟琳闷声抱怨道。

    库伊拉莫名其妙地笑了，她起身离开桌子，走到凯瑟琳面前。“我很抱歉，让你伤心了，”她抱住凯瑟琳，“mama……”库伊拉这样说着，在凯瑟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招令凯瑟琳很受用。脸颊上的亲吻让她想起了库伊拉小时候，当时库伊拉还是个带着点疯劲的小女孩，但每次向她卖乖撒娇而亲在她脸上时，都是极其可爱的。

    在那之后，库伊拉对凯瑟琳亲近了许多，每次去学校前，都要在凯瑟琳的脸上亲一下，和凯瑟琳一起出门的时候，也拉着凯瑟琳的手，与她贴在一起走。

    凯瑟琳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有一次，她和库伊拉在商场买衣服，给库伊拉挑了件衣服时，库伊拉照常亲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谢谢你，我很喜欢。”因为习以为常，凯瑟琳没发觉，在这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里，她们之间的亲昵氛围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但在库伊拉进了试衣间后，售货员热情地对凯瑟琳说：“女士，你和刚刚那位小姐是情侣吗？如果你们买两件一样的衣服，能打七折噢。”

    凯瑟琳诧异地看着对方，只觉得现在的售货员为了增加业绩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不，我们是母女，不是情侣。”她一本正经地澄清她和库伊拉的关系。

    售货员哈哈一笑，完全不信：“你真会说笑，女士，你看起来如此年轻，而那位小姐魅力十足——你们很般配，没必要不好意思承认。”

    凯瑟琳正想义正言辞地再次反驳，库伊拉刚好换了衣服走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库伊拉见到凯瑟琳严肃的表情，自然地搂上她的腰，关切地问。

    售货员先行抢答：“我刚刚在对这位女士说，这件衣服要是买两件的话，可以打七折。”

    “哦？这优惠力度不错，”库伊拉说，“那就买两件吧。”

    “这衣服的材质穿着挺舒适，样式也还行。”

    库伊拉往后退两步，笑着展开双手，大大方方地向凯瑟琳展示衣服的上身效果。

    凯瑟琳看着库伊拉，毫无疑问，现在的库伊拉，已经与凯瑟琳记忆里的可爱小女孩相去甚远。她身材颀长，身姿曼妙，黑白色的长发编织成了精巧的发髻，脸上画着淡妆，笑容随性率真，但深邃的眼神却成熟诱人。总而言之，库伊拉在某方面的吸引力，比凯瑟琳这个无趣的成年人还要强烈的多。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这样的库伊拉亲了，凯瑟琳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她终于意识到，和孩子太亲近了也有点问题。

    凯瑟琳没法向库伊拉解释——她能说什么呢，说她发现库伊拉很有魅力，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身为家长，凯瑟琳没法开口说这话，只能暗自决定，以后出门时要注意和库伊拉保持一点距离。

    在之后的日子里，库伊拉似乎注意到了她的避让，在外面时没再与她过分亲昵。不过在家里的话，她就还是总凑到凯瑟琳身边，而家里是凯瑟琳没办法拒绝的场合。

    时间流逝，很快就来到库伊拉高中毕业的时候。库伊拉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凯瑟琳。“我希望你今晚能来我的毕业舞会，mama，”库伊拉满怀期待地邀请她，“这是我为你设计的一套礼服裙，请你穿上它，好吗？”

    “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凯瑟琳想推辞，学校为毕业生举办的舞会，家长们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凯瑟琳认为，她去的话有些煞风景。“你和你的朋友玩得开心就好，不用顾虑我。”

    库伊拉闪亮的眼神立即沉寂下来，凯瑟琳的话显然让她很失望。凯瑟琳看不得她这可怜的样子，差点就想答应了，可她很快就硬下心来——没办法，凯瑟琳自认为与舞会这种娱乐活动格格不入，去了的话她只能手足无措。

    “等你回来以后，我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蛋糕可以吗？”

    凯瑟琳企图用蛋糕安抚库伊拉，这招以前百试百灵。

    但这回库伊拉态度坚决：“不，你一定要来。”

    “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很伤心……”

    库伊拉半垂眼眸，缓缓地靠在了凯瑟琳怀里，凯瑟琳则习惯性地回抱了她。

    凯瑟琳听到库伊拉笑了一声。

    “你必须要来的，凯瑟琳。”库伊拉说着，忽然抬起头，飞快地在凯瑟琳的唇上落下一吻。

    而凯瑟琳因为过于习惯库伊拉的靠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法把库伊拉推开。

    “如果你今晚不来，我就要在舞会上大闹一通，把校长揍进ICU里。”库伊拉撂下一句狠话，就夺门而出。

    “……”凯瑟琳呆愣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摸上自己的嘴唇，唇上刚刚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一般，凯瑟琳再迟钝也没办法忽视刚刚发生的事——库伊拉亲吻了她，但不是亲人的那种亲吻。

    “天啊……”凯瑟琳脸色通红，一半是因为惭愧，一半是却是因为，她心里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慌张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我应该怎么做呢？”她急切地向神发问。

    但她得不到任何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