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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中渐渐失去,他们终究没有再回到灵州。直到孟沉老去,他们也没有再见陈斯域,也不知道京城的孟府现下适合模样。这个时候,孟沉七十岁了。很久之前就已经走不动了。这些年他们一直定居在崇吾山断崖之下的幽谷中,随月离家那么近,却从来没有回去,也没有告诉过经黎以至于任何人。两两生活,莫不静好。随月端进来一碗汤,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近。古稀之年的孟沉白发苍苍,早已衰老的面孔依然微微的笑着。随月轻轻的拿起勺子喂汤给他喝,面容沉静,带着从未变过的温柔。孟沉喝完汤便静静的看着随月,自从孟沉长伴软塌之后就常是这样,眼睛总是离不开随月,似乎是想要看尽他的模样,然后烙印在心里,下辈子好有印象,能一眼便看见随月。“随月,我舍不得你。”“随月,我没有力气了。”“随月,我要走了。”“随月,你……你一定要找到我……”随月眉眼含着躲不去的哀伤,双手忍不住环住孟沉衰老的身躯,头轻靠在他的怀里,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依赖。“好。”怀里的身躯越来越冷,搂抱住他的那只手无力的滑落。随月埋在他的怀里,倏地闷哼一声,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泣不成声。几日后。随月坐在河边,看着凌在空中的云镜,原本猜想的画面云镜中却什么也看不见,云镜里是一片纯白。随月愣了愣,准备去找渡世神君。渡世神君掌管六界转世轮回,随月很少见仙僚,此时来到他处,渡世神君竟是微愣。“见过随月神君,不知神君驾临有何吩咐?”随月是要知道孟沉的转世在何处。渡世神君虽是诧异,但也没有资格询问,老老实实的找了这人,才道。“此仙兽名为屈呤,是天帝座下灵兽,历劫圆满,早已飞升。此时,该是在天帝座下侍奉。”随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心情,他从来没有想过阿沉的真身竟会是仙兽。自从和阿沉在一起后,就很少用过仙法了,他知道阿沉是害怕仙凡之别,所以从心里想让他真真正正的习惯凡人的生活。阿沉没有安全感,但随月会给他。阿沉要他去寻他,随月也会奋不顾身的去找。所以,该去找天帝了。出了渡世神君的地方之后,随月却忽然头疼起来,里面隐隐约约有着五彩的画面。还有一些嘈杂的话语不停地传来传去。“我喜欢你,跟我走吧。”“咦?你这人是谁,总不会是屈呤?那家伙笨得很,你们可真不像。”“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再想着别人。”“你和我回崇吾吧,我养你。”“笨蛋,历劫有什么大不了,你为什么要挡过来?”“我不要你死。”“转世后,我再把你找回来。”……迷迷糊糊的一大串话,到最后听见的时候却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只有一句话,却沉入随月的心。“你一定要找到我……”双腿发颤,浑身渐冷。随月坐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地想要再想想。原来自己当真是忘记了很多事情,灵兽,屈呤,他是谁,他是谁,孟沉,阿沉,又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怎么都想不到。啊——!!随月嘶哑的叫起来,然后双眼一闭,竟是昏了过去。再醒时,还是躺在原地,随月迷糊的支起身子,却看见了身上有一面铜镜。手像是受到控制,他想也没想的拿起来放到面前。果然,里面闪过一幅幅的画面。随月看得怔了。嘴唇被咬住。手紧紧扣住衣衫。身子在发抖。心在乱撞。最后,像保护宝贝般抱着铜镜,猛地站起来,飞奔了出去。泪如满面,思绪如麻。他跑着跑着,竟忘记了驾云,等到适才铜镜中的影像又传至脑中,他才浑身一怔,驾着云离开。原来竟是这般。原来——不知是几千万年前,他突发兴致去了缥缈山,在上面遇上了灵兽屈呤。小兽长的很奇怪,不过可爱得很,尤其是他毛茸茸的皮毛。随月一眼就看上了这东西。那几日就一直在缥缈山和屈呤玩耍。等到感情越深时才知那是天帝座下的。他一时有些醋意,想要将屈呤据为己有,于是去找了天帝,好不容易才将小兽要过来。带他回了崇吾山。那个时候经黎一直在凡间寻找经声,所以小兽也就和他做伴玩闹。忽有一日,小兽竟化为了人形,长得俊美无俦,霸气凌人。他讶异于小兽的傻样竟然会长的这样,不由得心有些躁动。原本过得很好的,屈呤一直在崇吾陪着他,屈呤霸道极了,随月又是温柔的性子,于是,屈呤便每晚抱着他睡觉,两人渐变暧昧。直到一日,随月的天劫来临。随月是天地而生的神君,他的天劫自然也是无人可破,只好默默地等候着到来。可偏偏,屈呤为他挡去了,为他受了伤,为他失了仙体,为他落入凡间轮回转世。屈呤灵力消散时,死死的在他后颈处咬了一口,闷哼道:“这个记号,记得找我……”“屈呤,屈呤!你等着我,等我把你寻回来。”“你一定要找到我……”而他,却渐渐忘了屈呤。就这么简单的遗忘了,再也不记得有个傻傻的小兽整日趴在他的身上,也不记得有个俊美的男子为他取暖。竟是这样!随月从脑中的影像中回过神来,泪水流过脸颊,烫烫的,他恨不得杀了自己。是自己负了他,是自己辜负了承诺。什么一定会找到他,明明自己在不久后就将那人忘得一干二净。哭着哭着却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四周云雾环绕,仿佛处处空白。到处找着,却在转身的时候猛地撞上一人。下一刻,身子被紧紧环住,有一个人在他的耳边呢喃。“你总算……找到我了。”仿佛过了几千万年,喑哑低沉,含着魅力。随月的心一下子回到原地,砰砰直跳。**“铜镜是你的?”孟沉点点头。随月见此,心中满是愧意:“你什么都记起来了么?”孟沉反问:“那你可记起来了?”随月连忙将他紧紧抱住,急声道:“我记起来了,我记得,我记得你是屈呤,你是阿沉,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等了我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