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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时,边关传来消息,南召那边发兵出军来势汹汹,听说领兵的那人威武神勇,不费几日就收了一城,对安逸惯了的大梁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而恰是这刻,也不知是不是事先通了气的,乌孙国连同周边几个小国亦是在大梁北边作乱,一时局面惶惶。概是因这,京城里流传出平阳王叛国的消息,而平阳王府翌日被白条封起,更是加深了这等揣测,听说姜家大郎和几个都被下了天牢,一时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但毫无疑问,平阳王府是不复以往了。天初初亮,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平阳王府后门那驶来,途径正门口,马车上的车帘子被掀起一角,露出一张玉白虚弱的小脸来,恰是应该被关在平阳王府里头的姜淮,此时定定凝神望着被贴了封条的大门口,眼神晦暗。“这里头的,不是那个什么大将军么,怎么就一下被抄没了?”“犯事了呗,那家的郎君也是胆大,那金吾卫一直是奉皇命留京的,竟然敢私下派遣去,谁知道他是去找人,还是跟人商量什么坏计策去了。”“不都说平阳王府满门忠烈,好好的,从何叛起?”“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你可知当今圣上为何这般忌惮南召那边的势力,还得追溯回圣上还未成为天子的时候”街角两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远,姜淮拧着眉头听了那话的一半,就算想追问也已经来不及了,她收回了手,三月春风拂面,却满面寒意。“你当真要入宫面圣?”坐在马车里的萧令仪问她道。姜淮一身男儿装,穿的正是姜少羡的,偏于斯文秀质,而在一贯穿红的姜淮身上又显出了别的味道,总觉得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若是随你去,可会连累你?”姜淮暗哑着嗓音问。萧令仪打量着她,如何不知她这两日过的是什么日子,可仍是眼神清明坚定,未免更让人觉得心疼了,淡淡吐了“不会”两字。“你四哥是得罪了乌勒王子,才遭了毒手。”萧令仪想着顿了一顿,“道是为了一歌姬争风吃醋,然这时机太过巧合,到底同你那同沈崇有何关系,我就不知了。”姜淮微微敛眸,眼前浮现的是自己在封府的第一日,不管不顾冲出去找人的情形“这是我府上的事,同旁人无关。”良久,那嗓音才是沙哑着说道。萧令仪多看了她两眼,却只看到一张沉着冷静的脸庞,“你这是”心里有主意了?“我大哥是无辜的,我四哥是被人害的到现在还未醒,我爹和六哥他们都还没回来,平阳王府不能这么没的,摇光,谢谢你肯帮我。”“这倒是小事,只是宫中戒备森严,就算去了,你打算”萧令仪疑惑皱起眉头。“我自有法子的。”萧令仪看她说得笃定,点了点头,说到底平阳王府此等际遇可不跟那位有关,君心难测,姜淮是去一搏,心底却不由沉了两分,帝王的心思与宠爱之心,向来多变,阿妧风萧萧兮易水寒。姜淮也不曾想有朝一日竟能体会这等凄凉的心境,前方的城门洞开,这一条路她走得坦荡且决然。“嗳,那不是平阳王府的病秧子么,就那小瘦身子板去带兵这不是瞎胡闹么!”“大梁王朝是没人了么,让这么个小子去?”“你懂什么,都说将门无虎子,不能当了病猫。我也是一点没想到,前几日在虎啸台,你瞅见那凶狠劲儿了没有,听说是皇上考验设的擂台,跟虞家郎君打的那场可真够开眼界的了!”“虞家的,那不是悍着的小霸王,也就长乐郡主能打个平手,他”那人显然觉得匪夷所思,光是两人的身量就难可比了。“谁知道呢,现下整那么一出,是想自证清白,听说是发了誓,他爹叛了就亲自缉拿,若没有,就请圣上来裁断,那些落井下石的一个都跑不了。这样一来,平阳王府算是暂且保下了。”“嗬好大的魄力。”姜淮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黑铁铠甲,乌发整整齐齐的拢在红玉冠中,脸上犹是带着兵器刮过留下的细小血痕,听着周遭议论声恍若惘闻,面无表情地骑着马行过。从今以后她的身份便是姜少羡,而少羡“阿姐,你让我去——”“啊——”她阖眸一瞬,敛了眸底伤痛,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回荡耳畔。“姜少羡,你凭何能与朕谈条件?”“不敢,只是这腰牌是圣上亲赐阿姐的,允的,当君无戏言。”话音落下,少年笔挺的身影直直跪在殿上。就像是赌了一把,姜淮不知道自己这般算不算赌赢了,至少是挣来了短暂的安稳。想到府里如今的境况,她是松了一口气的,大哥下了牢狱,姜柳氏比自己想的还要坚强,帮着瞒着祖母仔细照顾,她又怎能忽然,人群爆发出一阵sao动,还有几声呼唤,隐隐杂杂听不真切。姜淮勒停了马,候了片刻,就看到一辆马车急匆匆停在了一旁,撩帘子的那一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将军。”来人下了马车,一身赤红朝服,面如冠玉,双眸带着几分清冽,立在枣红马前愈见的卓然不凡。姜淮瞳孔骤是缩了缩,便听着自己的声音清冷回了一句‘沈大人’。仿佛是瞧见那人停顿片刻的异样,心底说不上什么感受。如今,这破锣嗓子无需装,都像极了姜少羡。“沈大人,有何贵干?”因他一直未出声,姜淮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对峙。“奉圣上之命,交于将军虎符,望将军凯旋而归。”沈崇的眸中涌动黑色暗潮,直直凝视着面前的人,须臾沉于晦涩。姜淮身后的庄朔替姜淮接了过才交到她手上,她抚过上面的纹路,当是父亲也曾这般做过,倏地握紧在了手心,语气疏离:“有劳。”而那人却再没了反应,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人群散去了不少纷纷避雨,姜淮依然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却恍惚记起了和他初次遇见的时候。一把油纸伞,一袭蓝衫淡若风月,衣袂轻扬间,恍若从水墨画卷中走出的云上谪仙。“这癞皮东西吓煞人了。”“从这里直走便是辟雍殿,那里有接应监生入学的登记官员,自会妥当安排。”“国子监乃学府,所有学子的向往之地,绝非玩乐之所,望长乐郡主好自为之。”“我心慕你,思之如狂。”“”“明那天不是那样说的,你明明是”“郡主自重!”“我不重的夫子你知道的,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郡主当清楚,那日沈某是被算计,我同你,除非天崩地裂,南召太平,否则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