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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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被拥住,最直观的感受是温暖,散发热量的躯体贴在一起,滑而柔。 他倒在床上,云朵一般的被褥将他拢住,周身泛着懒意,于是就这样躺好,随雷伊折腾。 雷伊显然不肯放过好机会,欺身上前,强势地压着人,缓缓地张嘴啃咬——叼起一小块rou含着,又伸舌头去舔,最后咬在梅林的耳垂上。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边,又痒又燥,梅林受不住,并拢双腿几乎蜷成一团。 他不是雷伊手里肆意玩弄的布娃娃,手里用劲试着推开雷伊,因为太近。因为太近,所以太热,仿佛有把火直直地烧到心底,旺到他面红耳赤。 雷伊面无表情地顶开他的双膝,强迫他保持羞耻的姿势:“说话。” 难以纾解的梅林已经迷糊了,急得满头是汗,他想嘲讽两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腿一软,飘飘然,就这样陷在雷伊的怀里动弹不得。 情动,便渐渐热烈起来,梅林不自觉迎合着。 他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与间歇的疼痛里浮沉,发出难以置信的浪荡喘息,小腿痉挛着,攀上高潮。 雷伊正要起身,梅林一下心悸,迅速缠住她。 木床“嘎吱”一响,摇摇欲坠,然后连同不堪重负的地板一齐罢工。 床榻了。 失重感接踵而来。 梅林醒了。 惊慌朝上攀附蔓延,他捏紧拳头睁开了双眼。 原来又是梦。 酒后的不适遍布全身,反而没有臆想中剧烈运动后的酸痛。 原来也没有做。 怅然若失的梅林气自己居然有些失落。 可这不合理啊?雷伊面对到嘴的rou,岂有不吃的道理? 更何况她还把自己灌醉,这不是欲行不轨吗? 他才不信雷伊有这么好心。 从床上坐起来,窗外阳光正好,雷伊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雷伊被阳光浅浅描了层金边,刺眼极了。落在梅林眼里,她那副侍弄花草、心平气和的模样格外怪异。 梅林更气了,心想自己来找她当真是有病! 雷伊起身提着玻璃水壶进屋,梅林这才注意到,她将红发编成麻花辫子盘了起来,穿了件棕色耐脏的工装,没有以往的利落肃杀,而是透着一股温婉的气息。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的瞬间就被梅林否决了。 温婉? 她杀人都不收尸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那时候惊心又动魄,两个人满身腥味,衣裳染作血色。 他在等雷伊开口。 雷伊明显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地用右手掀开玻璃壶,往里添着水。 梅林掀开被子,忽然忆起梦里雷伊让他开口的事。他兀自闷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发觉的确是自己从不主动。 他说:“早。” 不就是心境祥和吗?他也会。 “找我什么事?” 仅凭一句话就激起了梅林的怒火。什么事?怎么好意思问我什么事的啊?要不是你我什么事都没有! 饶是知道雷伊的性子,依然会感慨她的无赖。 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搞清自己内心的感情。 是仇恨吗?不是深仇大恨。 是爱慕吗?绝无可能。 是愤怒吗?怒火已浇熄。 是钦佩吗?是有一些。 复杂的感情在胸腔里发酵,连同自己的无助、投向他人的悲悯一起酿作一杯酒,尽数泼洒,刺得伤口又疼又辣。 梅林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望见自己的手指微微发抖。 于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虚弱:“为什么?” 竟就这样问了出来。 “因为我爱你。”雷伊认真地回答,“不然你以为我会放你走么?” “那以前那些算什么?”他忍不住提高音量,似乎分贝越高,气势越盛。否则他又要如何作为受害者面对这一切? 他正在气头上:“几次把我抓回来也是因为爱?有病就去治。” “我说我自己都搞不懂你信吗?”雷伊总是爱看他,目光灼灼,“我希望你别离开。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但是……” “没有但是!”梅林嘶吼着打断了她。到底是失态了,眼泪汹涌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雷伊异常茫然的眼神,那副神情就像被抢走布娃娃的小女孩。 梅林倦了,耷拉着眼皮,也不接雷伊递过来的丝巾。 力气完全被耗干,思绪也被一一抽干,他张嘴,唇间骂不出脏的,他闭嘴,心里又装满不甘。 “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梅林问她。 能怎么办呢?遇见了雷伊,算他倒霉。 收敛了气势的雷伊仿佛一位小姑娘,哦,她好像本来就是小姑娘。 新国没人知道她多少岁。 但是梅林知道她的生日,也曾在床榻间听过她自报的年龄。虽然蜡烛是插在他身体里的就是了…… 他的气始终消不下来,他们之间有各种各样的糟糕回忆,不胜枚举。 雷伊手一抖,丝巾忽然飘落在落地。分明是用不上力。 梅林惊诧地抬头:“怎么回事?”雷伊会手抖?她手比钢筋还稳固,不会是苦rou计吧? 雷伊坦诚地答:“受了伤。” 苦rou计妙就妙在,它只对真在意你的人起作用。 分明是她自己活该,梅林恶意地想。 但是,不对啊,除了他这个非战斗人员被护得严实,其他所有人他记得都负了伤。 那么雷伊呢? 他没印象了。 梅林知道自己不必在这里暗自揣测,开口问,雷伊就会答。一向如此。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雷伊报了时间,梅林略略在心里一对,时间也对上了。果然是这样。 雷伊捡起丝巾,坐在了床边的木凳上,乍一看,宛如清早梳头的小姑娘,袖口染着花香,文文静静的。 梅林快被自己的联想给蒸干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曾几何时,他只能感知到身体里的水分被榨干,唯独剩下咸得发苦的盐。沙漠将他们的链接吹散,尘土之中,贫穷将秩序掩埋。 嘴里渴着、身体热着,伤口痛着。 雷伊低头观察他,眼神像钢丝球涮黑焦锅巴那样在他的肌肤表面上剜了一遭:“你再睡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