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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纪,一身娇嫩水红的云锦绣牡丹华服,梳着高髻簪着一朵带露的赵粉,耳边水莹莹的红玉耳坠晃动,目光流转处,贵不可言。她有一对英气的剑眉,唇红齿白,轻傲的眼神扫过殿中诸人,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一个掖庭司随驾的红衣宫女上前,俯身请道:“请郡主领册封旨意,行大礼。”少女眼神落回面前宫女身上,却不巧,见那宫女穿的正是与自个儿同色的水红。她英眉一凌,扬手便赏了那红衣宫女一个利索狠辣的嘴刮子,大声斥道:“贱婢!要你来催本郡主?”那宫女儿被措不及防打得一个趔趄,跌在金柱旁。待歪歪斜斜爬起身,一看嘴角都被打得裂开,鲜血不住滴在衣服上。“是将门女?”枕春见这气势厉害,倒有几分惊骇,悄悄问柳安然。柳安然以袖遮唇,似也见不得这样狠毒的女子。偏头不看,只回道:“她父亲是太后的亲兄弟,可不这么霸道吗。”祺淑妃面上温和,今日特意着了一身四妃方能穿的千云凤纹的宝蓝色礼服。那宝蓝色礼服与扶风郡主穿的牡丹华服相比,竟输了两分贵气。她勉强笑道:“郡主今日入宫是喜事,何必同个婢女计较。”便差人将那被打破相的宫女带下去,才缓缓说,“倒是郡主入宫舟车劳顿,莫要耽搁,快来行册礼罢。如此一会儿早去寝宫休息,也好一解疲惫。”“本郡主坐的是骏马软座的华车,怎会疲惫?”那扶风郡主挑了挑眉,毫不避讳的目光看向坤和宫的大殿,“表哥的宫殿果然奢贵,不愧是天家。”祺淑妃嘴角一撇,强笑:“扶风郡主所赐居的玉芙宫千禧殿也是独一无二的华美,想来衬得上郡主尊贵。”扶风郡主略看一眼祺淑妃,冷冷问道:“你便是大薛氏?”祺淑妃从未被如此称呼,笑容一淡,也不出言呵斥。便只索性座回位上去,一壁拨弄手上葱白纤细的指甲,看向薛楚铃。薛楚铃便无奈起身,言:“扶风郡主,这位是祺淑妃娘娘。照着宫里规矩,扶风郡主应当给祺淑妃娘娘请安,便如嫔妾这般……”说着身子一矮,“嫔妾珍婉仪薛氏,给扶风郡主请安。”扶风郡主冷笑一声,拂袖嘲道:“你是小薛氏,你二人生得却不像。果然是如坊间所说,大小薛氏一个鼻孔出气,难怪你如此谄媚巴巴地说话。”众人脸上都有了几分缘由。枕春低低同柳安然道:“这位郡主好大的德行,珍婉仪荣宠不衰,六宫谁不对她客气。想来她入宫这么久,从未丢过这样大的面子。”柳安然回道:“薛楚铃有恩宠倒还罢了,那些个身份不足的,往后可不要少受这位郡主嘲。”“本郡主虽非国姓,却也是天子册封,平素哪有这许多规矩!”扶风郡主便直直眼神打量薛楚铃,嘲道,“本郡主是以待册妃嫔之身从侧门进来,而你……若未记错,你是以庶人之身从掖庭后门入的内宫。你们薛氏姊妹同心,在坊间可是一段精彩至极的故事。”薛楚铃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睛里氤氲一层雾气,咬唇硬道:“论尊卑自然也要讲道理。郡主位比二品,祺淑妃娘娘却是从一品。何况今日郡主封的是婕妤……”“婕妤?”扶风郡主一怔,诘问,“姑母不是说要给我请封二品妃子吗?为何变成了从三品婕妤!”她说得这样坦白,倒使这满殿的嫔御们不知如何作答。慕北易在太后病榻前,着意压了扶风郡主的风头,却不能宣之于口的。可扶风郡主这般直言不讳惹人不喜,祺淑妃偏偏便合了心意,耐心解释道:“除去本宫外,如今宫中尚有资历最深的雅贵嫔与静婕妤。”便与她介绍道,“婕妤掌一宫主位,是正经娘娘,这样的尊贵旁人盼也不来。便有才生了大公主晏怡的玉贵仪,也只是小主……”说着,着意说到,“说起大公主的名字,还是今早陛下特意来内宫,亲口取的。”扶风郡主漂亮的眸子一低,哪里还想得到其他。陛下早上来了内宫,还给公主取名字,缘何午后她入宫听旨便没见着陛下?姑母贵为太后,口口声声说要给她封做妃子,如今却生生变成了婕妤……莫不是被陛下厌弃,或有人陷害?玉贵仪亦是个有些蛮的,虽说产女后收敛许多,却哪里看不明白祺淑妃将矛头引向了她,抢说道:“嫔妾不如郡主出身荣耀,自然以郡主为尊。如今郡主迟迟不肯受封,倒耽搁了时辰。依嫔妾看,还是早些行了册封礼,嫔妾们也好尊郡主一声荣婕妤娘娘。”扶风郡主听得封号是“荣”,脸色便柔和许多。这样尊贵的封号,哪里比不得那些劳什子雅贵嫔、静婕妤呢?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好整以暇直视着玉贵仪:“你便是那生公主的玉贵仪孟氏?年前咱们温府做寿,你们孟氏一族来贺,送的是一台铜盘大小的紫石聚宝盆。咱们温府里多的是金盆大的金石聚宝盆,你家那样小的,只得搁在八宝阁上……大小倒也合适。”说罢轻蔑满满。玉贵仪家中虽是士族,却没有甚么深厚家底,教说出这样的事来,只恨不得出手来打。那扶风郡主却不肯停,得了意起来。她踩着苏绣百合石榴花的锦鞋轻挪,缓缓看过殿中等候的妃嫔。正一个一个戏谑:“雅贵嫔,闻说侍奉陛下时是侍妾之位,家中是六品员外郎,迄今都没再擢升过。”又看枕春与柳安然,“你二人这般亲密,还说着悄悄话,自然是熙、明二人了。安南都护府柳氏连三载岁贡列前位,外官中风头最盛,却还是个婉仪。安氏家的大公子做了探花郎便风光,可知前头还有状元、榜眼呢?”众人面上不善,何曾见过这样趾高气扬的。偏偏她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哪里敢出言反驳。枕春一壁看她,一壁神游天外,脑子里想着,这位郡主固然脾气毒辣,人却还是聪明的。不然怎会光靠猜测,便算出面前这一个个的是哪些妃嫔。“你是……”扶风郡主打量着月牙,好似要将她看得赤裸裸般。月牙自破例进了御女,也算是能请安赴宴的小主了。她素来乖觉,知道何时逞强何时示弱,如今不过一身寻常不过的淡绿色宫妆,头上戴着两只银头钗,耳边两朵素绢子做的梅花来饰物,手腕儿上也空落落的。让扶风郡主这么轻飘飘一看,简直快要站不住了。扶风郡主看她胆怯,就懂了。只见其高傲一笑,“你是月御女,曾是熙婉仪身前儿的粗使婢女。”便漫不经心扶着头上的赵粉,“也不知你那双洗地浣衣的粗手,怎能侍奉陛下。”略瞥得她一眼,“正是看你这浅薄模样。梅花绢子的制式宫中素来有传。要用鹅黄的薄绡与淡黄的云纱做两层堆叠,才有梅花含苞之感。绢花里头要用米粒大的南虹玛瑙、蜜蜡来做花芯,才能得深深浅浅花蕊模样,行走自带香气。你这头上的是甚么,平白棉布剪开几个瓣儿,便要往头上戴?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