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我腿上。
补习班下课之后，其他学生都基本走光了，苏鱼独自敲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肚腩浑圆、秃头锃亮的朱院长仰卧在办公椅上，搓着手里的保温杯，“好多女同学都来打听过闻渡的联系方式，我从来没给过。也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答破例这一次，不能透露给其他人，不然小渡得把我拉黑了。你回学校要帮我们机构多做宣传哇，让你学弟学妹们都过来报班。还有，高考完了之后，你可得拍张宣传照让我挂门口。” “好的，没问题！谢谢朱院长！” 苏鱼捧着手机做贼似的从院长办公室溜出来，咬紧的下嘴唇没能藏住笑，他的头像是一片蓝色的海岸，真好看。 食指指尖浮在屏幕上2毫米的位置，几度想要按下，又猛地收回手，咬起了大拇指指甲盖。 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按在胸口，原地踱步三个来回，再吐出一口气，趁手机不注意，飞速按下了好友申请。 [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 秒速通过！！！难道他刚好在看微信吗？！！！ 苏鱼跳出嗓子眼的心都差点从十八楼窗口坠下去。她轻抚自己的胸口，一边打字一边往电梯走，[ 闻渡你好，我是苏…… ] 谁知却突然被人横臂拦住，“小鱼，你之前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江洺？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扶着他一起走出校门，你跟江洺什么关系？” 苏鱼正沉浸在惊喜的情绪里，被方文豪硬生打断，她收起手机，抬头瞥他，“那你跟孙思婷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跟她……初中……有一阵……比较亲近，但是那不算什么！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辩解得实在拙劣，苏鱼替思婷感到不值，他连“曾经的女朋友”这个名分也不愿分给她吗？ “那我跟江洺，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苏鱼直直看着他，压低声音微笑着说，“也只不过是……私下比、较、亲、近、而已。” 方文豪听见‘亲近’二字简直快要发狂，双手握住苏鱼的肩膀，凶狠质问，“你怎么能跟他走那么近？！你不知道他什么品性吗？！难道你是因为他才拒绝我的吗，我哪里比……” “够了！方文豪，我愿意跟谁在一起，与你无关吧？” 被方文豪打了岔，苏鱼一时间心里堵得慌。不仅忘了向新添加的微信好友主动问候，还走错了回家的方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孙思婷家楼下。 思婷跟自己无话不说，连她把日记本藏在电视机柜夹缝里这种事都跟苏鱼讲。 许久没见过孙阿姨了，好像思婷的生日也快到了。苏鱼折回安置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红提和火龙果，提着一袋子水果爬上了5楼。 伸手敲门的时候，苏鱼发现门口被人泼过的油漆痕迹已经脱落了不少。 孙阿姨见是苏鱼，连忙开门迎她进屋。“是小鱼啊，快进来！好久没见你过来坐坐啦！” 苏鱼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先是亲切问候寒暄，而后自然转换话题，用女儿跟mama聊天的口吻，把班上最近的趣闻挑出几件，说给孙阿姨听。 孙阿姨笑得眼里含了泪花，“要是我们家思婷还在，她肯定也会跟你一样……是我不好，让思婷摊上这么一个爹……我带着她日子过得苦……现在，债是还清了，日子好一些了，但是思婷不在了，我一个人享这日子……一寸一寸的光阴难捱呀。” “阿姨，你知道思婷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吗？”苏鱼小心地开口询问。 “是吗？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呢。这个男孩子你认识吗？你有他的照片吗？我想认识认识。”关于女儿的一切，当妈的自然都想了解。 看来思婷对母亲没有透露过，苏鱼绝不能让孙阿姨知道思婷喜欢的人是方文豪这样的，她决定撒谎，“啊，我没有他的照片……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后来转学去别的地方了。可能没什么机会让您认识了。” 两人聊得差点忘了时间，期间孙阿姨还去厨房关了炖汤的火。孙阿姨想留苏鱼吃过晚饭再走，被苏鱼婉言谢绝，说回家太晚自己亲妈会担心。 “阿姨，我下次再来看您！”苏鱼提起放在电视机柜上的书包，挥手跟孙阿姨道别。 没拉紧的书包里差点调出一个日记本，里面的笔迹正是思婷的。 苏鱼坐在台灯下，轻轻翻动泛黄的日记本，里记录了很多思婷的少女心事。 比如生活的琐事——‘今天不该发脾气的，可是自己的作业都来不及写时候，实在没空给同学讲题了，讲了三遍了她还不明白……还有，今天贫困助学的奖金发下来了，可以给mama买新件衣服了。那件米色的毛衣都脱线了，mama还舍不得扔。’ 比如恋爱的甜蜜点滴——‘今天放学回来，跟文豪一路聊得很开心。每次谈到小鱼的时候，文豪总是会比平时讲更多话。他还送了我一个妙蛙种子的笔袋，好可爱，我一定要用很久。’ 比如生活的烦恼——‘今天来催债的人又上门了，门口被泼了很多油漆，还好邻居阿姨帮忙报警了。爸爸欠的钱为什么要mama来还？今年的生日礼物，我让mama用助学金买了一份保险。快点毕业，快点长大，快点挣钱。一定要让mama过上好日子。’ …… 将日记本小心藏在书架最顶层，收好了周末的习题作业，苏鱼突然想起来还没主动跟闻渡打招呼。她点开置顶的聊天窗口，小心翼翼地输入—— [ 闻渡同学你好，我是C中的苏鱼。一直在排行榜上看到你的名字，仰慕已久。冒昧添加你的微信，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 [ 苏鱼同学，你好。我对你有印象哦，排行榜上你的名字很好记。 ] 他记得我的名字？！ 苏鱼捧着手机，心跳砰个不停，接下来跟他说点什么？ 直接拿题目出来讨论吗？要是对方立马就做出来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笨，不行不行。 聊兴趣爱好？未免太刻意了，像犯花痴专门跑来打听对方的喜好，不行不行。 那就说期待竞赛的时候见面？可是自己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万一对方找自己要照片是给还是不给？又不是相亲，给什么照片啊，不行不行。 苏鱼在聊天框点点点，几个字来来回回打了又删…… 女生应该要矜持，还是等竞赛见面，熟络一些之后再找机会聊天吧，今天能加到他的微信已经是一件开心事了，自己一定要维持一个好印象！ [ 那今天先不打扰你啦，希望以后有学习难题可以向你请教！明天周一了，你早点休息。 ] 犹豫一刻，苏鱼又补上一句，[ 晚安。︿＿︿ ] [ 晚安。 ]对方也回得很及时。 江洺在隔壁房间，咬着一瓶碳酸柠檬汽水，目不转睛盯着聊天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不停闪现又消失，盯着聊天框里最后出现的“晚安”二字，心里甜得直冒泡。 仰头把剩下的柠檬汽水一饮而尽，放下备用的这台手机，江洺回过神又觉得这舌头上的气泡不仅刺嘴，还酸得慌。 他顺手拿起自己的数学习题册，敲了敲苏鱼的房门，“班长，明天周一要收作业了，我数学好多题不会，你教教我好不好。”生怕她又把门关上，江洺飞速用手握住了门框。 “拿去，你自己抄。跟上次一样，抄完放茶几上。”苏鱼不想跟他纠缠，也不想被mama看到两人在同一房间。 “我……想让你给我讲讲解题思路，不然老师以为我都是抄的。”江洺一脚卡进了她的房间。 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作业了？他不是从来不交作业的吗？苏鱼疑惑地盯着卡在门缝里的大高个，怀疑对方是不是被鬼附身。 见苏鱼犹豫，江洺赶紧打出感情牌，“我……就是特别想知道这个题目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你给我讲讲嘛，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我也……不想总是拖班里后腿嘛。” 看他死死把住门的架势，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苏鱼按着门把手，短暂地换位思考了一下，自己以后也会向闻渡请教难题……那就当给自己攒人品吧，趁着爸妈今天外出约会还没回来，讲几道题应该花不了很久时间。 “好吧，只讲题。”苏鱼打开门让他进来，“不干别的。” 江洺三两步跨进房间，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拍拍自己的大腿，“只有一把椅子，来小鱼你坐我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