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田惠
两人依然是沿着山川间的溪流行进，自佐助发信后的第三天上午，大鹰就利落地携带着回信找到了佐助。 佐助展开信纸，根据鼬提供的所在位置计算了下距离，朝鸣人道：“他停留的城镇离我们不远，大约四天脚程。” 鸣人正走神，听到佐助的话一时都没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出脑力去理解话中的意思，略显呆楞地点了点头。 佐助侧头多看了几眼心神不宁的鸣人，斟酌了一番，道： “如果这几天我再……” “佐助，还是跟之前……” 却不想鸣人也正好同时开了口。 两人面面相觑，停顿须臾，都不见对方继续说下去，迟疑间，倒是将寂静又延续了片刻。 最后是鸣人先行将想说的话表达完整，他忍不住挠了挠头，表情间满是尴尬：“那个……不好意思啊佐助，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些什么，搞得气氛都怪怪的了……啊，我说的是帮你解毒的事……你应该也是在为我考虑，所以才……总之还是跟之前一样吧，我想来想去，那样其实就是最轻松的……你觉得呢？” 说这段话时鸣人始终低头盯着脚下的路，说完后久久没听到佐助的回应，才抬眼小心从侧面看了过去。 佐助也低着头，发鬓正好挡住了脸，鸣人转回视线，看不到佐助的表情让他更加忐忑，心中后悔不迭。 他到底为什么要喊那句“我不想舒服”啊？！舒服怎么了？人家好心顾及他的感受，结果他硬是要闹别扭，弄得佐助好像也不自在了，教他柔术时都在有意减少肢体接触！这可是柔术！不实打实地对抗拆招，难道要虚空比划吗？！ “如果你觉得不适，我可以自己忍耐。”佐助终于开口道。 鸣人一怔，佐助真的很在意自己前天晚上说的混账话啊！他急忙连声道：“不是不是！我没有不适！这个问题没有这么夸张！总之就是跟之前……” 佐助却没有将鸣人努力的辩白听进去，只是重复道：“我可以忍耐。” “……”鸣人虚无地张了张嘴，脸上表情一阵轮换，最后还是合上了嘴。 被我搞砸了…… 就在鸣人垂头丧气地跟在佐助身后兀自埋头反思时，路边一个灌木丛中突然滚出一团黑白相间的东西，正好往鸣人脚边冲去，鸣人当即大叫着蹦离一米，直到那物体滚势耗尽停在路中间，鸣人才定睛看清是什么。 “女、孩……人？”鸣人惊疑不定地辨认着。 原来鸣人恍惚间看到的大团黑色和白色是人家凌乱的头发和白衣…… 佐助皱了皱眉，伸手拦住想直接上前去查看的鸣人，“你在这等着，注意周围的动静，不要掉以轻心。” 鸣人连忙点头，佐助果然非常谨慎呢，他眼巴巴地看着佐助缓步靠近对方，然后伸出脚顶着那侧趴在地上的人的肩膀，让那女子翻了半圈，仰面朝天。 “……不、不需要用脚踢吧？”鸣人盯着佐助的举动，忍不住道。 佐助蹲下身，并不直接伸手触碰，而是捡了根树枝，拨开女子脸上凌乱的长发，边审视边道，“在这种方圆百里内都无村落的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一个能穿得起锦缎，梳着丸髷的年轻女子，还恰好在我们经过时现身……起来，别装了。” 虽说被要求呆在原地，鸣人还是没忍住凑上前，弯着腰在佐助背后探头探脑，“万一她跟我们一样，是被人追杀才逃……” 女子还真的睁了眼，目光清明，根本不是昏迷刚醒的样子，鸣人瞪大眼睛，后半截话全部卡在喉咙里。 “还算有点脑子。”年轻女子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半点没有被识破的不安，斜着眼睛将佐助和鸣人两人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佐助脸上看了半晌，才施施然站起身，自顾自道：“长得倒是可以，也不急色，勉强过关吧。”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谁，但那句有点脑子，是肯定不包括自己了……鸣人汗颜。 女子见佐助表情严肃，看样子十分警惕她，便摆摆手道：“别紧张，我一个弱女子，你难道还怕我暗算不成？我啊，就是想来看看父亲为我找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人。有水吗？渴死我了。” 说完，女子眼疾手快地从鸣人腰间一把拽过水囊，打开盖子就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了好几口，看起来确实是一副渴了很久的样子。 “未、未婚夫？”鸣人顾不上被抢走的水囊，震惊地扭头看向佐助：“她她她她是你未婚妻？！佐助你已经要结婚了吗？？” 明明才十九岁？！呃、大家一般几岁结婚的来着？鸣人苦苦思索起来。 佐助紧盯着自说自话喝了半袋水的女子，从记忆中挖出了那个曾听闻过的名字：“你是石田惠？” 石田惠放下水囊，擦了擦嘴，有些惊讶地看向佐助，“你知道我啊？该不会暗恋我吧？” 佐助根本不接话茬，继续问道：“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石田的人也在附近，他们还没放弃吗。” “不不不，他们已经掉头回去复命了，我是自己跟来的。”石田惠将水囊抛还给鸣人，赶在佐助开口前继续道：“别不信啊！你们脚程又不是很快。” 佐助皱起眉，“我们没有留下痕迹，你是怎么追踪到我们的。” “不是我追踪，而是我饲养的蝴蝶，”石田惠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神情一派坦然，“只要你中过一次毒，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只要我们想找，你就一辈子也逃不掉。” 见对方竟毫无愧色地提起那下作毒药，佐助眯了眯眼睛：“那我把石田氏四十三口人杀尽，到时空有蝴蝶，也没用吧。” 石田惠倒是没想到佐助会是这个反应，不由愣了愣，然后脸上竟露出个赞赏的微笑，“不错嘛，有魄力，不过很可惜，我不太喜欢你这款的……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跟你合作的。” “无论你在打什么主意，”佐助却并不接收对方的友好信号，转开视线，拉着看戏正欢的鸣人，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开，“你是不会如愿的。” “诶？”鸣人跟上佐助，忍不住反复扭头看那站在原地望向他们的石田惠，“我们就这么把她丢那不管吗？” “既然能独自跟踪我们这么多天，衣服整洁，也无伤痕，她的身手只会比你好，你不需要担心她。” “可她不是你未婚妻吗？？”鸣人怎么想都不对，停下脚步，杵在路中间，“你们以后要结婚的吧？现在把关系闹这么僵是不是不太好？” 佐助不得不也停下步子，回头看向鸣人：“那是他们在痴心妄想。” 见鸣人仍是满脸疑惑无法被说服的样子，佐助只能继续解释道：“目前为止，这桩婚事只是他们单方面提出，我的家族还没有同意。” “可是……”鸣人歪着脑袋：“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为了你跑了这么远，不光很勇敢，也很厉害吧？就算他们手段是偏激了一些，你也不用对她那么冷漠啊？” 有话自然要好好说，如果能把矛盾解开，就算婚事不成，做个朋友也不错啊？鸣人搞不懂为什么佐助要用那种方式将人一下子推开，把事做绝。那女孩不都说了想要合作吗？为什么听都不听对方的想法，就直接拒绝呢？虽然她看起来很坚强的样子，但多少也是会觉得伤心的吧？鸣人无法认同佐助的做法。 佐助也无法理解鸣人这番说辞是为了表达什么，语气难以克制地变得冷硬起来：“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把她一起带上吗？你是不是忘了，害得我们必须凑一起解毒的人究竟是谁？你能保证她没有后招吗？将这样的隐患放在身边，我们还能安心赶路吗？说到底，这是我与石田氏之间的私人恩怨，不需要你来插手。” 鸣人愣了愣，佐助的话超出意料的尖锐，但他这么多年听过的难听话数不胜数，多少产生些抗性了，于是过滤掉佐助话中的情绪，坚持继续讲道理：“可是她不是说要合作吗？很可能合作的条件就是拿解毒的方法跟你交换啊？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毒具体是怎么回事，拖久了对你的身体产生更糟糕的影响怎么办？而且万一你哥哥一时解不了毒呢？我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应该先听她把话说完吧？” “不需要，我不可能信任能使出如此阴毒手段的人。”佐助转过身，“这世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要用你的想法来评断我的事。” “……”鸣人终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原地站了好一阵，愤愤看着佐助逐渐远去的背影。 ……有没有搞错！他比佐助可大了七岁！虽然他并不喜欢强调辈份，但真要深究起来，佐助至少要喊他一声大哥！而且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活的，积累的阅历和经验，怎么都算不上是把世道“想的那么简单”吧！佐助的态度……也太……瞧不起他了！ “哟，你们吵架啦？” 一道悠闲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正认真生气的鸣人顿了顿，才看向已经跟上来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石田惠好奇地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鸣人，“脸上这几道痕迹是天生的吗？” “……漩涡鸣人，是天生的。”鸣人闷闷地回道，也提起步子，继续往前走。 “漩涡鸣人……你长得很可爱耶，几岁了？家在哪里？结婚了吗？” “……”鲜少面对来自年轻女性的言语调戏，鸣人有些不适应地红了脸，他觉得这么依次回答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但不回答好像更奇怪，犹豫了几秒，便老实道：“二十六，我是孤儿，没有家，没有结婚。” “这样啊……”石田惠摸了摸下巴，用鸣人听不清的含糊声音嘀咕道；“这岂不是完美吗……今天收获颇丰啊……” “你能解开佐助身上的毒吗？”鸣人忍不住把最关心的问题抛了出来。 “毒？你是说……”石田惠脸上露出了点疑惑，但转瞬间就被隐藏起来，她眼珠转了转，痛快道：“当然可以，只要他愿意跟我合作，我立刻就可以给他解毒。” 听到石田惠的保证，鸣人松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问道：“那些能跟踪他的蝴蝶呢？能解除吗？这个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你要是不解除，佐助肯定不会同意跟你合作。” 石田惠歪了歪头，端详着鸣人显然缺乏防备的表情，“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会一起行动？你们是朋友？” 性格反差这么大还勉强凑一块，难怪只是一点点外来因素，就能让他们争吵起来。 被这么提问的鸣人倒是愣了一下，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保守地回答道：“是我的朋友拜托他照看我一程，佐助和他是故交。” “所以你们俩其实没关系咯？” “……也不能这么说，好歹认识了一段时间，”鸣人挠挠头，但想起佐助刚才的话，他信心有些不足了，不太确定地道：“应该也能算是朋友了……” 石田惠将鸣人所有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哎呀，他在那里等你呢，”石田惠看着远处突然惊呼一声，“怎么办？我能跟过去吗？” 鸣人也抬头望了一眼，见佐助真的在远处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站着不动，显然是在等自己，鸣人心里顿时开心不少，转瞬间就把之前的不愉快全忘了，抓着石田惠的手腕，就赶紧一阵快跑。 “……”落在鸣人身后半步的石田惠看着自己被抓着的手腕，眯了眯眼睛。 这个漩涡鸣人，没头脑的程度，似乎比她预期的还要多很多呢。 跑了没几步，石田惠就逐渐看清了远处那宇智波佐助阴云密布的脸色。 然后她又转动眼珠看了眼满脸兴冲冲往前处奔的金发男子。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