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小说网 - 同人小说 - 【霹雳/暴最】暴雨心奴×最光阴在线阅读 - 第四章

第四章

    【第四章】

    一场云雨方歇,若是有情人,正该是情切温存的时候。而他们两人有实无名,有迹无心,还算是几番相杀过的敌人,唯有无言相对。

    一瞬间,天地摇动,画舫巨震。平静的江面霎时腾空翻浪,涛声四起,是阵法幻境崩裂的迹象。看来这一场美梦的结束,比他预想地要快。

    不对。他转念想到,九千胜纵然能冲破十八地狱阵,也必然身受重伤。除非,来者不止有他一人。

    果不其然,看到来人,立身站在阵中的祆撒舞司唇角微微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眸光冷锐。

    “一剑风徽,原来是你。”

    容貌昳丽的青年祭司仿佛回到孩童般,明明心怀恶意,却扮着装模作样的天真,口吻故作沉痛,“还有,师兄,连你也要对付我了吗?”

    黄羽客不忍目视恩师溺爱的独子越走越偏,语重心长,苦苦相劝他回头是岸,“心奴,放手吧,不要一错再错。”

    暴雨心奴出神地望着最光阴干脆离去的背影,冷魅的银眸合起,又再度睁开。站在阵中,阴邪俊美的青年周身邪气暴涨,发出意味不明的冷笑,“哈,回头了,我又能去哪里呢?师兄,烈剑宗已经是你的了,父亲也是你的啊。”

    三人之中,九千胜伤得最重,眼下正持刀半跪在地,不断呕血。早在察觉破阵之初,最光阴已强行运转心脉,挣开功体束缚,迫不及待地离开他的身旁,去到九千胜身边,冷漠无情的眼中尽是焦急和关切。

    九千胜并非无备而战,怀中还有一枚九转还生救命的丹药,跟着他一路血战至此,只有撑到这会,他才放心服下。趁着三人叙旧的间隙,九千胜调息运气,伤势有所缓解,方撑着刀起身。见最光阴行动如常,除了面色稍显苍白,身体不见大碍,九千胜心下稍安。忽然定睛一转,看到他鲜血淋漓的右手,持刀的手一顿,温润含情的紫眸瞬间变得凌厉,好似覆上了一层凛冽的寒霜。

    暴雨心奴!

    望着眼前几年未见,心性变得愈发偏激的师弟,黄羽客想起师尊病中交代的遗言,内心沉痛不已,唤起了久违的称呼,“少主。”

    “吾从未想过要独掌剑宗,你若想回来,宗主之位随时可以交你。”

    暴雨心奴不以为然,冷声讽笑道,“别忘了,师兄,父亲把烈雨剑谱传给了你,而不是吾啊。没有烈雨剑法的宗主,有什么意义?”

    他不相信自己习武的天分会输给师兄。父亲啊,你为何这般偏心,连你毕生为傲的剑法,都不肯给吾。

    “是他先不要吾的,不是吾舍弃他。”暴雨心奴晦暗不明的眼神,始终注视着那两人亲密相携的身影,暗自握拳,目光泛红,犹如自囚于笼中的困兽。

    “少主,你的功力原胜从前,就算不靠师父的助力,也开创了自己的宗门,得到武林人的尊崇。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黄衫剑客句句在理,暴雨心奴左手按着光洁的前额,满不在乎地笑。良久,才轻声慢道:“师兄啊,你不懂。”

    “剑,很久之前,吾已经放下了。”

    “人,我得不到,也不介意毁掉。”

    “何必多言呢?要打败吾,尽管来战。”

    暴雨一言开战,三处剑锋相对,下手再无保留。九千胜虽已重伤,战力大减,但刀神风姿,岂容轻忽。暴雨心奴被困在战中,四面楚歌,也不忘那片刻的分神惊叹。

    这才是他心心念念,苦求不得的毕生挚爱,九千胜大人。若能打败你,若吾能得到你......

    刀光交错间,快不见影的刀锋已拆解百招。九千胜旋刀回身时,耳边忽闻一声轻不可闻的低语,“凭什么.....”

    “凭什么你喜欢的人,是他呢?”一字一句,道出此生最大的不甘愿,话尾那一字的“他”,更似含几分缠绵哀怨。

    祆撒舞司战镰高举,运起祅撒异术,以一对三,一时之间,竟也未显落下风。最光阴站在外围,静默地观望战局,并未出手。

    暴雨心知久战不利,一面对敌,一面在心内算计如何脱身。他首当其中,针对重伤的刀神。祅撒战镰迅疾如风,连环夺命的战法,九千胜被震退几步,咳出一口黑血,两边剑招随后逼杀而至。

    “江河行地·烈雨横天!”

    “祆撒祭雨·血风飘腥。”

    双剑一镰,相交片刻,在恶战中,祅撒舞司精致绝伦的侧颜染上了癫狂的血艳,纵声讽笑,“你们——妄想用父亲的剑招,打败我吗?”他左手缓缓抬起,在空中画阵,右手恶镰扬起,即取敌命。此时,黄羽客被逼退,杜舞雩被阵法的黑雾挡住,夺命的锋刃,直指九千胜而来。

    九千胜冷然以待,九天一击的杀招凝气待还,握刀的手突然被人轻轻按住。他的力气很轻,偏偏让九千胜动弹不得。

    最光阴出刀,将九千胜护到身后。暴雨心奴眼神一凛。

    霎时,一柄黑色弯刀自身前贯穿了他的心口。刃尖寒光泠泠,刀身尽头,飘扬的白色绒毛被瞬间喷出的鲜血染红。握刀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天地无声,万界寂静,耳畔只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干净,回荡在他的世界,他的心间,“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他的话中所指,自然是九千胜。

    拔刀的刹那,血雾漫天,如雨临空,飘扬落下。奋战至今的祆撒舞司顿遭重创,胸前的伤处血流不止,染红了足下的方寸土地。他重重单膝跪地,冷笑一声,笑声渐渐变成数声凄厉的长笑。只听一道清脆的兵刃碰撞声响,森罗阵破,战镰坠地,星火四散,一如心裂。

    暴雨心奴无力再战,只手掩住口中蔓延的血红,低垂着眼,眉睫掩藏在秀气的刘海之下,看不清神情。此时,杜舞雩的剑正好横在他的颈侧,一场恶战终于落幕。

    黄羽客面露为难,话音带着恳求之意,“先生。”

    杜舞雩收敛了剑气,却没有即刻收剑,淡声道:“放心吧。他毕竟是故友之子,不到万不得已,吾不会伤他性命。”

    九千胜撑刀站起,清冷的紫眸中锐利寒芒一闪而过。最光阴被暴雨心奴囚禁的种种遭遇他不得而知,但一定不是他所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平素温文尔雅的刀神难得态度强硬,“留下此人,来日必然危害武林。即使不杀,也要想好禁锢之法。”

    参与对战的三人正在计较如何处置他,各自都有不同的立场和意见。而另一人,始终不曾看他,不曾开口,只是静默地负手而立,仿若这三人讨论的对象,以及方才致命绝杀的一刀,都与他无关。

    最光阴始终沉默着,等待交谈结束,才低声唤着九千胜的名字,“走了。”像上次竞花亭寻人一般,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离开得干脆利落。

    待他们两人并肩走远,战场上只剩下拥有故旧之交的三人。

    黄羽客深深长叹,放下剑,坐在暴雨心奴身前,平视着他,“师尊不肯把剑法传给你,是因为.......”

    杜舞雩收起剑,指尖一点,封锁住他的功体,继续言道,“因为修炼烈雨剑法,需要以病练剑,方能达到顶峰。”

    “师尊将它传授给我,是希望我学成之后,可以替他保护你。师尊临终之前,转赠剑谱给一剑风徽先生,是盼望他能研究出解法,再传授给你。”

    “心奴,师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那一战你败给九千胜,自此失去下落,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你。”

    “爹亲......”暴雨沉沉一咳,捂住了心口。哈,原来让他怀恨父亲的缘由,竟然是这样吗?

    “那日在琅华宴上见到你,我本想将师尊离世的消息告知你,可......”可他一见到九千胜和最光阴出现时,满心都被嫉妒和怨愤填满,不愿再多留片刻,借口教宗有事,匆匆离席了。

    黄羽客轻拍他的肩,目光坦然,“少主,随我回去吧,至少看一眼,师父他......葬在哪里。”

    另一方,相携离去的两人,也在倾心交谈。

    最光阴扶着九千胜,额前四道清冷的细眉微微皱起,声音像是有些不悦,“你受伤如此,不该逞强。”

    九千胜始终在意着他淌血不止的右手,柔情的目光带着些许的隐忍,“吾无事。”他撕下稍微干净的一侧衣襟,细细包扎好了,方出声问道。

    “你方才为何要出手?”刀神心中不解,最后一招时,最光阴为何要拦下他。暴雨心奴一身异教邪术实在难缠,赴战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准备。

    九千胜所想如何,最光阴自然了解,少年冷静地解释道,“暴雨心奴有不死功体,寻常武功杀不了他。强行使出杀招,对你的身体只是负担。”他旁观战局,心知那一刻九千胜已经战至力竭,如果他再不出手,只怕连站在这里与他交谈的人......

    他眼波流转,轻声一笑,“哦,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又轻叹道,“那你知不知道,吾也很担心你。”

    他希望最光阴能对他坦诚,而不是从来都拒之心门的淡然。即使是已经结契的亲密,九千胜始终心知,这名少年不属于红尘,从来都可以抽身而退。他们相识于刀道,结缘于一场交游,白衣刀神见惯人间风流,武林中如祆撒舞司那般倾心于他的少年人自然从来不少,年长者原以为自己也可以进退从容,却愈发有些情难自控了。

    也许是最近,最光阴的沉默和冷淡让他心慌,是因为暴雨心奴,还是见识到人世反复的人心和阴谋,让他想起那个飘在云海中的时间城了呢。

    九千胜难得如此,最光阴有些无措,不知如何面对他复杂的眼神,别开眼去,只继续说,“吾用时间刀法全力一击,也仅能在瞬间穿透他的护身气罩,并不能......”他没有再说下去,九千胜已经心知。也罢,杀不杀暴雨心奴非是关键,所有人平安无事就好。

    “原来如此,吾明白了。希望一剑风徽先生能妥善处理此事,你无需再忧烦了。”最光阴近期的神思不属,让他十分担心。他悄悄观察着少年的表情,淡漠如常,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最光阴只是低声应道,“嗯。”

    还有一点原因,他不便告知九千胜。想起那个人对九千胜种种痴狂的模样,他不能懂,亦生出了几分心软和同情。被心爱的人亲手重伤的滋味必然不好过,也许会让他的疯病更无药可救,再做出什么伤人害己的事请。

    经此一战,暴雨心奴未必能改邪归正,但最好自此相安无事。至少,他要报仇,只需找上他一人即可,不必再牵连更多人。

    九千胜,就是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