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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信将疑地用筷子卷面,卷了一个大疙瘩,才送到嘴里一口吃下。“不错不错,果然好吃。”他从记事以来就讨厌吃面,把面条一两根优雅地夹起,然后无声无息地吸入嘴中,这对一个孩子而言实在是个挑战。后来虽说吃习惯了,但是对面条也谈不上有什么喜欢了,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马庐又笑着说:“大人一向是讲究的。”夏天舒吃完面,又喝碗面汤,便放下筷子等他。叶思睿只好默默加快速度。好不容易等他把那碗面吃下泰半,便说:“我饱了,回屋吧。”回屋的路上,叶思睿故意落后半步,与夏天舒并肩同行。上台阶时夏天舒示意他先走,他却偏偏要与他一起挤,两人走楼梯难免肢体有些磕碰接触,叶思睿笑眼弯弯,衣袖纠缠时轻轻勾住他的手指。回到屋里,马庐立刻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这是万成朓写给家里的书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叶思睿拿起那纸书信,与夏天舒收着的试卷一对比,字迹一模一样,不会有差池,只不过试卷上的台阁体更加端方罢了。看来万成朓的卷子是他亲笔,不会有什么替考的事。对完字迹,叶思睿又顺便看起那封信,信是报喜的,只说字迹考中了举人在京中备考,过年不打算回家,请家里放心云云,万成煜则一笔没有提起。看来他二人也谈不上什么兄弟情。叶思睿将信交还给马庐。“酒楼的人怎么说?”马庐回道:“还是那套说辞,万成朓那段日子闭门不出,店小二每日给他送饭,送饭时再把上一餐的残羹端出去。店小二也说不知道他在屋子里做什么,也没见到他怎么读书,好像就是坐在桌边发呆,或是在床上睡觉之类的。”叶思睿早在听他说“送饭时再把上一餐的残羹端出去”时眼睛就亮了,他和夏天舒默默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万成朓死前那摆放整齐的餐具,并非店小二所为。小厮也被他差使出去了,那会是谁整理的呢?“至于小厮,酒楼的人说万成朓身边只带了一个书童和一个家人,似乎是一对父子,平日住在下房里,万成煜有什么事就唤他们上去。”这么看小厮也不是时时陪在万成朓身边,这就对了。叶思睿向虚空挥了一下拳。“为何他不愿叫书童贴身伺候?他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马庐被他问懵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叶思睿又意味深长地和夏天舒对视一眼,种种情况发展似乎在说明,夏天舒的猜想是有道理的。只是乡试揭榜到万成朓自缢,有一周的时间,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动了死意呢?叶思睿又说:“那封信拿过来我再看看。”马庐将信纸交给他,叶思睿扫向落款后头的日期,八月三十日。八月三十日?“不对!”他惊呼出声。“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他。“这书信是报喜的,可是八月三十日乡试还没有揭榜呢!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一定能中?”马庐犹豫地问:“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文章答得不错?”“这可是报信的书信,明明白白告诉家里自己中举了,和写封信说自己觉得考得好,中举有望可完全不一样。没人能在揭榜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举,除非……”他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纸张。“除非什么?”马庐问。“约定门生。”叶思睿慢慢悠悠说出四个谁都听不懂的字。他微微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马庐和夏天舒尽管听不懂,还是不敢打断他。“可能不小。”叶思睿摩挲着纸张回过神来,“你们还不知道,这是个官场上的情况,不过很少见。”他仔细想了想,“所谓约定门生,一般针对的是才学惊人或是地位显赫的学子,考官私下向他透露考题,约定不管是谁在考场上点中他的卷子,他都是这个考官的门生,所以叫做约定门生。”“这……这……”马庐这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这不是作弊么?”夏天舒帮他问了出来。马庐吭叽了半天,这才说道:“我倒不是想问这个,只是……那个学子若是没有中举怎么办?”“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叶思睿失笑,仍冲着夏天舒解释道:“若说是作弊,确实是,不过这些学子本来就是十有八九会中举的。”他又转向马庐,“所以说是才学惊人或是地位显赫的学子,才学惊人的,不论泄不泄题,中举是一定的,考官不过白捡一个门生。地位显赫的……”他笑笑,没有再往下说。马庐已经心领神会了,而夏天舒仍然认真地琢磨他的话,“那万成朓属于哪一种?”以他的考卷,说是才学惊人肯定是不至于的。至于家世么……万成煜说起来是轻描淡写,可是叶思睿稍稍回忆,报出万氏名列五品以上的京官,一只手肯定不够数。万成朓是璞县万氏的直系血脉,身份不言而喻。这些分析不必说出来给他们听,夏天舒性子直爽,看不下去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没得给他添堵。打定主意,他便将书信收起来。“总要去顺天府跑一趟的,万成朓的书童下人还关在府里。”虽然他们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万成朓既然连贴身小厮都打发住在下房,想必是打定主意谁都瞒着了。顺天府一直关着他的下人不放,也是白费力气。他又随便说了几句,就叫马庐回去休息。马庐刚一退出去,夏天舒就走过来,严肃地盯着叶思睿,“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约定门生?”叶思睿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夏天舒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着:“你刚刚这么说,我以为你……”叶思睿并没感到被冒犯了,反而觉得是情理之中的问题,“我可没有那个才学叫京中的大人为我网开一面。”“用来教我却是足够了。”夏天舒说。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家世的讨论。第94章科场舞弊(十二)一顿面条并不怎么管饱,晚些时候,他们便下楼去用饭。楼下一改平日的安静,吵吵嚷嚷,十分喧闹。状元楼一年最热闹的就是乡试和会试前后,还在备考会试的举人们自持身份,断不肯吵闹,如今已快入冬,也少有商人选择这个时候进京。叶思睿心中纳罕,和两人一道坐下来,叫茶茗去打探消息。茶茗刚走,他们就从周围人的交谈声中听出了究竟:“吓死个人呐!走水时我刚好就在那旁边,那还不得赶紧逃命?”“你总比我好!我家就在那里,就算逃走了,房子还不是烧的一点都不剩了?”“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啦!衙门的老爷们肯定会抓紧救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