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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蛾子,尽管它看起来也是蹁跹飞舞,与人徘徊,甚至还有些妖娆。也没人肯承认那是飞虫的翅膀,尽管它们缀满细小鳞片,在手电光下闪耀着诡异但精美的绿色荧光。“快走!”淳于扬简短地招呼众人。身后,另一个柔纱般的生物径直向他滑翔而去,趁他以手阻挡之际,将他的手电掀落在地,随即而来的另一位又把手电拍出了数米之外。手电滚落在一条石头凹槽的底部,里面的小灯珠遭受此接二连三的撞击,灭了。一时间所有人都面无人色,腿软得几乎坐下。唐缈刚才那句半开玩笑的话,居然一语成谶!他们几个人类,五大一小,号称万物之灵,本星球最高等的动物,居然在黑暗中被鳞翅目飞虫打了一场伏击战,而且可预见地惨败。无边的暗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朝他们俯冲而来,所有的飞行都翩然无声,只有气流可以提供一些微末的信息,比如说对方时而腾跃,时而落地,时而滑行,时而翻转,执着如噩梦,纠缠如怨灵。寻之不见其终,迎之不见其来,于是只好胡乱吵闹了。司徒湖山喊:“啊呸呸呸别过来!扑棱蛾子!”周纳德说:“咳咳咳咳阿嚏阿嚏阿——嚏!”离离尖叫:“啊————!姓唐的,这又是你干的对不对?!王八蛋!!真该早点儿弄死你!!”唐缈喊:“淳于扬!保护唐画!”这真是一场翅膀的狂风骤雨、劈头盖脸般的洗礼。虽然所有人仍然脚踏实地,蜷曲身体抱着头,但感官上却觉得自己像只面团子似的被随意搓揉,像地上的砂砾般被吹来拂去,像柳絮杨絮或者法国梧桐毛毛,总之是那些随风乱跑的玩意儿。在此之前淳于扬只来得及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提起唐画的衣领子,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唐画身上穿的正是淳于扬自己的绿军装,现在成了绿斗篷。他将唐画裹好搂在胸口,然后就势侧躺,把脸紧紧埋在衣服里。他无法兼顾唐缈,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能,他觉得他应该能够自保,压根儿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反其道行之,在望天。唐缈倒不是傻,而是眼前的奇景迫使他目不转睛。他这才知道洞顶上的尖圆灯笼——那些蛹——原来也是会自己亮的,等它们敞开花瓣似的口子的时候,内芯便有一些荧光微弱地透出来,仿佛是一个个门户大开的绿色空屋子。还有生物在羽化,唐缈从不知道羽化会这么快,它们好像忽的就从蛹里冲了出来,几乎落地时才展开翅膀,而那时它们已经隐没在黑暗中了。唐缈始终都没看清它们到底是什么,是蝴蝶还是蛾子?或者蝙蝠鼯鼠?总之绝不是自然界会存在的东西!迫于杂乱的气流,他暂时弯下了腰。“蛾子……咳咳……妈的蛾子……阿嚏!”周纳德大喊。他身上最先显现出乱吼乱叫的恶果,由于多次毫无必要地张嘴,来自外界的翅膀粉末从他的口中涌入,刺激着他的喉咙又痒又酸又麻,使之不可抑制的狂咳起来。咳嗽并不要紧,但咳嗽以后,他发现自己说话越来越困难,很快就丧失了语言能力,口腔内侧和喉咙火烧火燎,连咽一点口水都变的无比痛苦。许多人都有得急性咽喉病的经历,医生会告诉你,喉咙痛并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喉腔黏膜高度水肿,会引起呼吸受阻,甚至让人窒息。临床上一些切开气管插管的抢救病例,就是因为患者喉头水肿,阻塞了呼吸道。显然那些鳞粉有毒,能够激起人体细胞的炎症反应。周纳德跪倒在地,脸色紫绀,拼命地喘气。离离和司徒湖山也好不了多少,同样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呼吸困难,两人赶紧采取方式自救,但收效甚微。于是离离第一个,司徒湖山紧随其后,周纳德还算抵抗力强所以第三,三个人相继倒下,翻滚抽搐,并且很快失去了意识。千钧一发之际,淳于扬从挎包中掏出防毒面具迅速戴好,并将手中衣物更加密不透风地蒙在唐画头上。唐缈借着洞顶微光,在铺天盖地的翅膀间隙看到所有人倒地的黑影,知道大事不妙,但是既无法靠近,也无法出声,只得心中胡乱喊着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快停快停快停!!别把淳于扬和唐画弄死了!停停停停停!!!求你们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五分钟,或许只有十五秒——人在那种情况下对时间的感知相当错乱——翅膀的攻击停止了。周围生物变得轻盈柔顺,环绕唐缈飞行,蹁跹共舞,带起一股股气流,但绝不触碰他一下。难道祈祷起了作用?巨大的鳞翅类飞虫盘绕数圈,开始静谧地往上飞去,飞向属于各自的发着微弱荧光的蛹,缩紧身体地钻入、栖息,等到蛹口关闭,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虫蛹仍旧如同一朵朵的绿色白兰花苞,排列整齐,微微的发着rou眼几乎不可辨的光,并很快熄灭,洞中便恢复了纯粹的、挤压到人身边的黑暗。唐缈赶忙寻找淳于扬和唐画,幸好二者距离不远,幸好唐画因为不适一直在哼哼出声。他摸索地扑倒在淳于扬身前,仓皇地说:“没事了,走了!”淳于扬戴着防毒面具,声音显得有些闷:“没事了?”唐缈点头:“虫子来得快去得也快,都回蛹里去了!”因缺氧而烦躁不安的唐画闻言,立即从绿军装里挣脱,大口大口地喘气。淳于扬赶忙要捂她的口鼻,但在黑暗中哪有她灵活,被轻而易举地躲开。“没事啦!”小姑娘强调。淳于扬说:“可怎么会……”他尝试着摘掉防毒面具,果然如唐画所言,空气中仅遗留着一点点鳞粉的味道,但已经不成威胁。他于是四处寻找手电,找到之后摸黑更换了新的小灯泡,将其拧亮。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唐缈眯起了眼睛,以手遮挡。第52章洞中之二淳于扬举着手电说:“里面是最后一个灯珠,再摔就没有了。”唐画容不得他俩废话,提醒道:“哈批灭啦!”小姑娘在语言表达上有缺陷,经常会缺字吞字,比如“表舅爷司徒湖山”这个称呼,她就很难说全,不是“表爷”,就是“司湖”,“周纳德”会被称作“周”,“哈批”则是离离。唐缈忧心忡忡地扭过头:是啊,司徒湖山他们几个还挣扎在生死边缘呢!淳于扬也发现情况严重,走近察看司徒湖山等三人的情况,见他们都还活着,只是呼吸困难,虽然胸口剧烈起伏,但显然身体没有得到足够的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