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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他这样不醒事,不但不能为太子分忧,反倒有案子将他牵连进去。”卫颖嘉道,“太子与皇上毕竟不是亲父子。”“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老永宁侯低语道,“就是亲儿子,对外戚也忌讳。看在你七姐的面子上,太子只你这一个舅舅,皇上先前让你代了几日九门提督,可见对咱家是有心优容的。不过,太子一日不能登基,我们就要缩着脑袋过日子。纵然太子登基,也得安分着办差。咱家富贵无缺,不趁此为子孙挣下前程,还待何时呢。你心里需有一笔帐才好。”卫颖嘉忙应了,老永宁侯道,“这信也不必写,更不必着人往江南走动。”父子俩正说着,外头小厮传信儿道,“御史台李天甫大人前来拜访侯爷。”老永宁侯皱眉,“哪个李天甫?”“王大人随太子去了江南,李天甫是右都御史,咱们与他素无来往,倒不知他来做什么?”卫颖嘉也觉稀奇。“怕不是什么好事,你去瞧瞧吧。有事打发人来跟我说一声。”老永宁侯人老成精,虑事总有三分准的。不大工夫,卫颖嘉黑着脸回来,声音中带着三分隐怒,“赵家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说起来谁家没几门糟心亲戚呢,老永宁侯治家有道,几个儿女还算出息,不出息的也知道安分。虽只有卫颖嘉一子,却生来少年老成,当差也肯用心,并不必老永宁侯特别cao劳。只是卫颖嘉舅家,原姓赵,灾年卖了女儿,哪晓得女儿硬是有福,给老永宁侯生了儿子。因赵家也算是正经农家,老永宁侯帮衬了他们些银两,置了几百亩田地,立起家业来。这原是为了儿子脸上好看,哪知赵家原还安份,近些年来,仗着有个侯爷外甥,愈发拿大了。卫颖嘉几次弹压,方稍稍安分。如今天下皆知太子是永宁侯府的外甥,正经太子的舅舅外公尚且缩头过日子呢,赵家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家儿,再有三五个不安心的怂勇奉迎,更是连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了。说话,卫颖嘉只一个亲舅舅赵大,他这舅舅自立了家业,妻也娶了妾也纳了,生了三四个儿子。偏诸子无一成器者,又有嫡庶之争,成日间鸡生鹅斗没个消停。更有一位表弟名赵喜者,走鸡斗狗,惹事生非,更兼好男风,十七八的媳妇还没娶上一个。赵喜出去放鹰遛狗,遇到自家庄子上一家佃户家的儿子,瞧了对眼。人家虽出身贫寒些,也是正经百姓,且已考了秀才的功名,如何看得上赵喜这等游手好闲纨绔之辈。那赵喜向来以永宁侯表弟自居,何况如今太子母族便是永宁侯府,他自称是太子转着弯儿的表舅,硬是将人用了强。这小秀才悲愤之下到帝都府呈了状子,一头撞死了。卫颖嘉差使忙,又是今日午后事,一时不得知。帝都上下,谁会真心将赵家放在眼里。只是人们不得不考虑永宁侯府,太子的亲舅舅家,且太子的外公还在呢。赵家又是永宁侯府的姻亲,动赵家时,难免要知会永宁侯府一声。李天甫对卫颖嘉叹了半晌气,大意就是:如今半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瞒是瞒不住的,奏章已写好了,明儿个必要参一本的,你心里有个准备。老永宁侯拍案怒道,“这真是上赶着作死呢。明日早朝不许给赵家求情!”担心什么来什么。“我自然……”卫颖嘉跺脚道,“真是一家子浑人!早叫他们安分守己的,真是不知所谓,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来!”“你好生琢磨吧,若赵家有个出息的,咱们扶一把是应当。”老永宁侯冷声道,“宝儿还年幼,你媳妇又有了身子,日后你儿女成群的……赵家这样的人家要如何走动!你次次给他们擦屁股,不光你一人受累,到下一辈儿孙,咱们几代人倒是专门张罗赵家的官司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你眼瞅着能再进一步,被赵家这样一恶心,怕是难说了!”舅家再亲,也不比自己亲爹,何况老永宁侯自幼便没怎么让儿子与赵家走动过,卫颖嘉稍大些就开始为舅家头疼。如今这等要命时节赵家出这档子事儿,真是连卫家的脸都丢尽了。卫颖嘉垂眸道,“赵家吃些教训也是应当。只怕此事不能容易善了,太子在江南发落了两省官员,焉知没有小人要看太子笑话的?”老永宁侯长叹一声,“怕这样想的不只……罢了罢了,你只消记得此事咱家断是难以插手的……赵家来人,不要见他们,随他们去吧。”果然第二日,凤景乾将此事暂压下来,只命将赵喜收监,令刑部审理,多一句话没说。其未尽之意,永宁侯府已尽知,更不敢多说一句多动一步。卫颖嘉只管日日衙门当差,耐何赵家人几番来寻,更兼无赖的守在衙门口。碍于脸面,卫颖嘉只得去见一见。赵大带着妻妾儿女就要给外甥下跪,不待卫颖嘉说话,身边儿小厮已尽将赵大等扶起,赵大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生了这作孽的畜牲,求外甥看在他也是你表弟的面子上,救他一回吧。”卫颖嘉冷冷盯着赵大看了会儿子,直看得赵大不自在起来,卫颖嘉方道,“此事经了御前,赵喜已经下了大狱,不过他在狱中无性命之忧!”赵大方松了口气,其妻李氏哽咽道,“你表弟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儿,好歹容我们打点些吃食衣物进去吧。”“你们不必忙了,他不过是在牢里住些时日。那秀才年纪轻轻,大好前程,一条性命就这样断送了,有冤倒跟谁说去!”卫颖嘉冷笑,“我早说过,如今家业人口都有了,叫你们安份!你们却架不住别人三五句好话,骨头轻的能飘到天上去!如今闯出这样的祸事!求我,我既不是刑部堂官儿,也不是帝都府尹!叫我去说情,我自认没这么大的脸面!舅舅好自为之吧,也不必叫人去衙门口侯着我!”见卫颖嘉抽身要走,赵大急忙拽住外甥的袖子,一面道,“原是两两相好,给了那秀才银钱的,此事,也怪不得你表弟啊。”“舅舅这话不必跟我说,去刑部大堂与赵喜开脱吧。”甥舅二人正在撕掳不开,里面一声嚎哭传来,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太太捂着根香檀拐杖,扶着小丫环的手,颤巍巍的进来。因哭的满面泪痕,也瞧不出模样相貌如何。赵大一见老娘出马,眼泪跟着直往外涌,泣道,“好外甥,就瞧着你外祖母的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