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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得到‘浆’。至于说‘染’,需要的东西多且繁杂,技艺更是麻烦,一般人家需要‘染’的时候都是送到染坊里去的。如果赵莺莺只是一个普通人家长大的女孩子,她恐怕也不会学习到如何‘染’,偏偏她不是!她是在皇宫里呆足了年头的。当然,呆过皇宫也不是说就能什么都会。只是在皇宫这个地方,只要你有心,总能学到许多手艺。而心思始终不在往上爬的赵莺莺显然就是那一个有心的。最开始不过是小姐妹染手帕玩儿——用进上的好染料调配出汁子,然后把手帕或是直接投进汁子,或是打成各种各样的结,给一个小角沾上染料,这样打开就各有不同的繁复花纹了。至于进上的染料哪里来的,调汁子的配方哪里知道的,那自然是从宫里的匠造处了!皇宫里有一个匠造处,专管给皇宫里做东西,因为不计成本不惜好料,用的又是天底下顶好的工匠,出来的成品自然是美轮美奂。这些年不是常常有所谓的‘宫里东西’流传外头?多的是匠造处的人多拿了材料,用多出来的材料做了再偷偷卖出宫去。对上就报一个制作中有损耗就是了!她们这些太后、皇上、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向来是有体面的,别的地方的宫女儿、太监从来都捧着。平常因为太后常常自己做些胭脂水粉,她们也偶尔和匠造处走动。有这样的交情,要一点儿染料算什么?学一点粗浅的配方又算什么?染料又不是他们出钱买的,说到底是拿皇家的东西走人情,自然不心疼。至于说配方,这些宫女一辈子不得出宫,难道还能传扬出去?或者能够抢自家饭碗?赵莺莺左右想了想,对准备重新上工的赵吉道:“爹,我要染手帕玩儿,你那染料我要一点儿。”赵吉的染坊本钱小,从没做过那些名贵生意,因此染料也是便宜的几样,譬如蓝靛、茜草、枙子等几种最常见的。赵莺莺要这个,赵吉也没有多想,随口道:“你自己去拿——染帕子?会调膏子么?”膏子是行话,就是染料的意思。赵莺莺笑着道:“只是染着玩儿的,又是单色,有什么难的?就算浓了淡了,或者褪色,也是不打紧的。”赵吉一想也是,便随她去了。他却不知道,赵莺莺是有了个主意,打算试着把‘蓝白布’染出来。所谓‘蓝白布’却不是白底起蓝花,或者蓝底起白花的布匹,而是指的将一块布料同时染成一面白一面蓝,并可长久不褪色。这当初也是一位宫廷匠造的绝技,在宫外的时候他绝不教人,在宫里却随手教给她们这些当作好玩儿的小宫女。赵莺莺想的很简单,只要自家染坊能染出这‘蓝白布’,到时候一定名声大噪。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名,往往利就随着来了。不说那些图新鲜贪新奇的富贵人家肯定想要试试这‘蓝白布’,带来大笔生意。就是那些本身不打算染蓝白布的客人,恐怕也有不少会因为这波起来的名声来自家染布——在扬州这个地方,大小染坊不少,许多染坊根本没甚分别,这个时候你的名气大,自然能让许多人高看一眼。只不过这个主意很好,却也不是能够简单实现的。最重要的是这‘蓝白布’不是那么简单的,只知道一个染法就能染出来?别做梦了。染匠这个行当和别的行当是一样的,有学得会的徒弟,也有学不会的蠢材。同样知道方法,有的人勤加练习就能上手,有的一辈子都出不了师。赵莺莺倒不是蠢材,染大的布料她不敢确定,但是手帕、汗巾这样的小玩意儿她当初是成功染出来过的。只是天长日久的,她也很久没做过这个,这时候自然要先试一试。况且,她什么都不做就和爹娘说她知道一种特殊布料的染法——这可怎么说?当然是上手做一遍,假装自己不经意染出来的。虽然这样的机会很小,但并不是说不通。实际上有许多现在的布料染法都是在不经意间做出来的,到时候赵吉最多就是感叹赵莺莺运气实在好罢了。赵莺莺是带着一小盒子染料回的前院,赵蓉蓉窗子底下扎花正入神也没发觉。赵莺莺不打扰她,只到厨房拿了一个洗干净的小坛子,对王氏道:“娘,你洗的坛子借我一个!”现在正是秋天,天气越来越凉了。估摸着过些日子就是菜蔬最后大量上市的日子,王氏打算做一些酸菜、干菜之类的。冬天里菜蔬少,饭桌上寡淡,就指望这些坛子菜下饭了。不只是王氏,宋氏、孙氏也是要做的,所以这样的小坛子三家人都清洗了不少。只不过王氏格外讲究细心,一样样的菜分的很细,决不许几样搅合到一个缸里。所以这些坛子小而多,厨房里摆了满满几行。王氏肚子越来越鼓,坐在织机前头久了就格外腰酸。这会儿正站起身抻腰活动,听了忙道:“你要我那菜坛子做什么?”菜坛子都是陶的,不值钱,家家户户都有十几个几十个。但是那也是王氏手底下有数的东西,哪能小孩子想拿就拿。赵莺莺大声道:“我想染个花手帕,拿这个调染料!”说着就忙忙进了自己和姐妹睡的房间——王氏听了先是没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就笑:“你爹是个染匠,难不成你也是?”其实她小时候也摆弄过花花绿绿的颜料,在帕子、汗巾子上画个花儿、鸟儿、蝶儿什么的,所以听赵莺莺打算染帕子也不当一回事儿。只不过感叹果然是染匠的女儿,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后的好几日里赵莺莺就是在不断地试着染‘蓝白布’。当然了,这之中也弄出过一些颇为美丽的‘成品’帕子,上头花纹素雅好看,家里女人都喜欢。就连赵吉都稀罕道:“自己调的膏子,自己下的布料,啧啧,莺姐儿是有天资啊!要不然跟着爹去学浆染罢!”王氏白了丈夫一眼:“莺姐儿这是聪明,所以学什么都有天资!你光说你的,怎么不看看莺姐儿做女红好呢?走开走开,莺姐儿一个姑娘家家的,学什么你的手艺!到时候做染匠吗?”对此赵吉就只能笑着装傻过去了。至于此时王氏和赵吉口中谈论的女儿则是依旧在为‘蓝白布’苦恼,这些日子她试了又试,把她那染料坛子当了个宝贝。每回下料都做记录,中间谁碰也不许——尤其防备着小妹赵芹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活泼好动有好奇心,要是不多多注意,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小萝卜头就要就挨一挨碰一碰。然而就是这样用心了,赵莺莺的‘蓝白布’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成——她这还是上辈子做成过的呢!也不知道那位创出这个的染匠是如何了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