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夫子周游列国,一定也是靠这八艺:说学逗唱,坑蒙拐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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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十个人围着篝火,周昌听咸尚絮絮叨叨地诉说:“我们带了全族一半财产,走到大山就花光了。然后只能靠乞讨往前走……我们看到公子一行人,就一直跟着你们,拿你们拔营以后的剩饭吃,用你们没扑灭的火星取暖……直到今天早上,看你们埋下一箱东西,还以为是吃剩的骨头,没想到是恶疾暴亡的公子你……” “可算了吧,你还在我身上摸索,分明是在盗墓!你们一族擅长风水术,平时挖个古墓解燃眉之急,现在看到刚埋的人,连想都不想就来挖。” 咸尚不说话了,几个人都低头不语。周昌叹了口气,好吧,他们不但不会生火,连圆谎都不会。他耐着性子问:“你们的盘缠这么早就花光,是遇到了强盗吗?” “不是,是大山太难走了!我们雇了十八个民夫抬我们九个人!”咸尚说,其他年轻人也纷纷点头:“是啊,太难走了。”“我第一次走山路。”“脚都磨破了。” 周昌心想,原来巫咸氏本质上和薇薇是一样的,在宫殿里玩人玩得飞起,出了宫殿都是废物。明天我就和他们分手,给他们指个错路,让老虎吃了他们。我问出巫咸庸的藏身之处,回去把他剿灭,再回头对付薇薇和邹荣…… 他这样打算好,又觉得心里不舒畅,薇薇差点杀了他,他竟然要把仇恨暂搁,从长计议。真想马上追上她,给她一刀…… 周昌问:“刚才你说,周人发兵攻打你们,族长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占卜得知。” “你们这占卜,真那么准吗?” “不知道啊,”咸尚老老实实说,“信不信随便你,反正我信。” 周昌十几岁时,巫咸雍曾访问周王,对周昌做出不可思议的预言。“每五百年会出一个圣人,这孩子就是这一轮的圣人。”巫咸说,“他会统一天下,以天子之姿雄踞西方……” 然后,夏姬就把他送到娘家谋害。呵,逆天命而动,反受其殃,周昌想。 周昌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你给我算一卦,我是应该去追东行的同伴,还是应该回西方故里?” 咸尚拿出草签,周昌仔细看着他的动作。半天,咸尚说:“利东方。” 周昌笑了:“这是不是利你啊?” “是的,公子往东方,利尚。”咸尚认认真真说,“也利商贸、利嫁娶、利兵戈,诸事大吉。” 周昌点头:“借你吉言,那我们就去东方吧。” “还没请问公子名讳?” “我叫……单名旷,没有姓氏。我们同行,为免麻烦,借贵姓一用。如果有人问,说我叫巫咸旷即可。” 咸尚一鞠:“那以后就有赖旷师兄了。” 从此开始,周昌便和咸尚一群人同行。他们很快发现,跟着周昌就不会饿肚子,于是唯其马首是瞻,不但完全接纳了他,而且俨然把他当作大哥。 一路走着,周昌用他们的工具捕获了两头鹿、五只大雁、三只兔子,陷阱还抓住一只山猫。 他们把rou吃了,留下皮毛。周昌拔下山猫的牙齿,一边走一边用针磨出洞,然后串成一串。 每到人多的地方,周昌就打听邹荣一行人的下落,总也不见有人见过他们。周昌心叫不好,要么是自己追过了头,要么是他们走了另一条路。他郁郁闷闷地,让一队人马在陈侯的城里休息几日。 周昌和酒馆老板攀谈一阵,带咸尚上街。他转了几家裁缝铺子,都不满意,看到一家寿衣店,进去看了看,商民的风俗是用纯白寿衣,样式比常服简洁,带点古风。 周昌看了连连点头,让老板用好点的布料,把寿衣做成纯黑的,共做二十件,给年轻小伙子穿的,做大点。并且嘱咐他加急加快,保守秘密。 过了两日,周昌拿回寿衣,给一行人打扮上。让他们每个人都洗干净头发,梳顺了,不扎不束,全披在肩上。然后每个人穿一身黑,衣服款式肃静古意,街上的人都觉得似乎见过,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样一行人,带着鹿皮、死雁、蝙蝠干、野山菇,为首的郑重捧一个木盒,去给陈侯的孙子贺百日。 全城轰动,都知道上古巫族咸氏派人来看一个婴儿。 周昌每日刻苦学习商音,仍然要靠咸尚提示才能交流。好在咸尚别的不行,与贵族迎来送往还算娴熟,担负着与陈侯对话的重任,并不给巫咸跌份儿。 咸尚拿过木盒,里面是山猫牙齿穿的项链。“此物来自昆仑神兽糢啎,师尊嘱咐在下,务必要亲自戴在这孩子身上。” 陈侯夫妇都快吓趴下了,忙抱来孩子。陈夫人半带着哭腔问:“咸神人,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咸尚拿过早准备好的命格测算,说:“此君若长成,可正可邪,正则安国定邦,邪则……” “神人,那是能教好的是吗?只要走了正道,就不会有事,对吗?”陈侯夫妇一人抓着咸尚一只手,连连问。 “当然可以,哪有教不好的人呢?”咸尚微笑着说。 那命格测算是真的,只是远没那么严重。周昌教给咸尚,怎样一句谎话也不说,仍然吊着陈府一干人等的心。 咸尚说完了,如周昌教的,马上告辞。陈侯一再挽留,咸尚一再要走,说自己要去朝歌见商王,一定要在某日以前,过了会出大事。 陈侯见不能留客,忙在府邸上下,及刚收的贺礼之中检索一番,收拾了十几大箱财货赠予巫咸族,请他们有空为这个孩子祝祷。又派车马随行,送这一帮人去下一座城。 坐上马车,周昌翘起脚,洋洋得意对咸尚说:“好了,从这里开始,旅途会非常愉快,你坐着享受就行了。” 咸尚已经对周昌佩服地五体投地:“旷哥,他们真的给了我们这么多钱呀!要不我们就留在陈侯这里,我写信叫师尊他们也来……” “什么见识!要干就干大的,要骗就骗君王!”周昌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这些人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巫咸的名号!早知道你们这么傻,我……” 他想说,我就不剿灭你们了。这上古巫族,除了占卜,还真的什么本事都没有,搞事的能力还不如薇薇一个人。 周昌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我想她干什么?那个贱人,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内心jian诈狠毒,我要挖出她的心,看看有多黑! 咸尚看周昌说着说着,一个人jian笑起来,碰碰他:“旷哥……” “哦。嗯……你要闲的没事,给我说说你怎么测的命格吧。”周昌说。 一路上,周昌不断询问巫咸族占卜的原理,探究算命和祭祀的本质。顺便练习商音。 消息比马腿跑得快。等他们到了下一座城,城主早知道巫咸氏要来,在城外等着他们。城主招待了一行人,承诺送他们下一程,只为让咸尚帮他算算,出嫁的表妹还有回来的一天吗? “啊?就这?”咸尚小声问,“老爷不是有自己的卜人吗?” “他跟我夫人更熟,”城主也小声说,“我算什么,夫人都能知道……” 又到一地,城主请咸尚帮他算算,嫡长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吗?城主送来五十两白银,夫人送来五十两黄金。 咸尚和周昌看着这一地黄白之物,难以抉择。 又到一地,算了三年内的雨水和河道工程会不会顺利。咸尚百感交集,难得见到这么正经的好人啊!他用心测算,写得洋洋洒洒。 晚宴上,城主看上了周昌可爱的小模样,非要留他为妾。周昌婉拒,说他在家里还有个弟弟,比他更俊俏,稍后可以送来。然后收了一笔聘礼。 凡此种种,等周昌走到朝歌,他们一行人几乎富可敌国。檀车煌煌,驷騵彭彭,咸尚这辈子都没如此风光过。 商王早知道巫咸氏有要紧事来找他,派人出城三百里,提前了两座城迎接。到这个时候,周昌的商音已经可以交流了。 周昌担心王廷有人见过周王,又担心邹侯那里的人认出小光。两边一对,他就死定了。于是让人收购巨大的兽头,找猱制皮货、做腊rou和纸扎的匠人一起,做成十几个兽头面具。 那一天下着大雾,清晨还有点凉,守朝歌城门的侍卫觉得今天什么地方不对。城门外的浮桥上,平时总是吵吵嚷嚷乱成一团。可是今天,护城河那边寂静极了,就像浓雾里有一张巨口,把桥吞了。 过往商旅都自觉地噤声,站到两边。守卫终于看清楚了,雾中走出来一头水牛和一只红狼,后面跟着其他奇形怪状的动物。他们穿一身款式怪异的黑衣服,像人一样直立行走。 然而他们也不完全像人,比如他们后背微微拱起,膝盖微微弯曲,用脚尖点着地,双臂放在身前,而不是两边摆动。这副样子……不就是动物学人走路的姿态吗? “难道巫咸氏都是动物变的?”守城的队长小声问。 “是驾驭灵兽太久,被反噬了身体!”队里的人小声告诉他。 “不是,是他们把灵魂献给守护神了,我听我在大渊城的舅舅说的。他给家宰厨房收泔水的时候,听三夫人的丫鬟跟厨娘说的……” 巫咸族全不管旁人议论纷纷,我行我素,招摇过市,直接走到商王宫。 红狼巫咸旷走在最前面,拜过商王后,朗声说:“师尊庸派吾等前来,解王上红雨之急,论天下三分之策。” 他的发音有点奇怪,但勉强还能听懂。商王受与群臣面面相觑,什么红雨?什么三分? 大雾中,天上是下着濛濛细雨。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雨,颜色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