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小说网 - 同人小说 - 【代号鸢】搞鸢的短篇集在线阅读 - (傅广)请让我吃掉你的心脏 01

(傅广)请让我吃掉你的心脏 01

    凌晨,市中心某个老小区。

    傅融从左侧的车门下了车,又绕到右面,去扶自己烂醉如泥的经理。今晚的官员过于难缠,年轻的女经理被灌了许多酒,硬撑到散场送走客人,两步并做一步,对着路边的花坛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酒桌上面不改色、迎来送往的女生,在吐空了胃里餐标五百一人的海鲜后,才流露出一丝脆弱,眼圈泛红,睫毛也湿漉漉的,泫然欲泣。

    傅融心口一紧,递上矿泉水,张口却说:“他们红酒换白酒的时候,我就说要替你喝,你当时如果不拦着我,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

    “你要是喝醉了,等下谁叫车送我回……呕……”

    话没说完,广又低头干呕了一阵,刚喝下去的两口矿泉水也吐了出来,胃部还在一阵阵痉挛,仿佛要连脏器也吐出去,只能反复地漱口。

    傅融顾不上责备,一个箭步上去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帮她抚着后背顺气。她倒是很信任傅融,一双手刚伸过来托起她肩膀,自己就主动地身体一歪,大半重心都压在傅融身上,几乎算是投怀送抱。

    傅融心头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连目光也和她错开了点。

    “……你先扶好,我看一下刚才叫的车到那里了。”

    “哦,好的。”

    明明是上司,醉酒后却乖巧听话得很,傅融叫她扶着树,她自觉地向前走两步,抱住傅融的腰。这一下抱得人变成树,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

    “刚才是不是弄脏你的衣服了……多少钱,回去我转给你。”

    傅融冷着脸,把人塞进出租车,她还清醒了一瞬,抓着傅融胳膊不松手,问今晚吃饭的发票拿了没有。

    “开了,坐好。”傅融半个身子探进来,给她系安全带,距离很近,能闻见被烟酒气掩盖的香水味。

    广还有些迟钝,下巴贴在他肩膀上问:“……你不上车吗?”

    人都醉成这样,傅融当然不敢让她自己搭出租车回去。安全带插进搭扣,傅融将人按回座椅,摆正身子,语气软了许多,“我等下从另一边上车,送你回去。”

    她这才应一声“嗯”,安静了。

    为了避开人群,吃饭找了一家郊区的农家乐,返程要半个多小时。广被安全带固定在后排座椅上,随着提速、刹车一晃一晃,像个绑住的布娃娃。司机一个刹车,她刚合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但没过一会,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傅融解开安全带,从挪到了后排中间的位置。等到某一次,她的脑袋又因为困意坠下时,便刚刚好落在傅融肩头,身上也披了一件外衣。

    匀称绵长的呼吸声灼得傅融耳尖发烫,却不敢抬手摸一下,只一动不动地做人rou靠枕。

    等出租车在市中心的某个老小区门口平稳刹车,傅融右半边身体已经麻了大半。他下了车,打开另一侧车门,解开安全带,开始轻声唤道:“经理、经理?”

    司机师傅纳闷,原来不是女朋友,刚才还在后视镜那么瞪我,现在的小年轻巴结领导可真殷勤。

    广艰难地醒了,扶着傅融胳膊下车,打了个哈欠。刚上车的时候有些晕,总想吐,好在后面睡得安稳,酒意也散了些许。

    傅融之前也送过她几次,不用指路就清楚是哪栋搂的第几单元,还知道走到三楼时,西户门里会传来两声低低的犬吠。

    小区的年岁太久,没电梯,广住在五楼。傅融背着人一步步上来,被蹭了满身的香水和脂粉味。

    站在502门口,傅融熟练地一手扶人,一手打开女式拎包,从夹层取出钥匙。

    广上楼时候已经有些清醒了,可是傅融怀里实在安全舒适,连他套在自己身上的外衣都干净好闻。

    她知道自己这位尽职尽责的好助理等下会做什么,他会将自己平放在沙发上,试着唤醒两次,如果没有成功,他会脱掉她的鞋袜,找卸妆湿巾和湿毛巾来,拭去妆容,展开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毯,盖到她身上。

    然后安静地离开。

    是的,即便都已经进行(并且重复了很多次)“在酒后送对方回家并且照顾她入睡”这一步,傅融似乎依然坚定决心,不打算和她产生任何工作之外的感情关系。

    她一直在等傅融表露心意的那一日,等了很多年,她有些不想再等下去了。

    于是在傅融按照程序为她擦脸时,她微微眯着眼,沙哑地说了一句:“傅融……我好渴。”

    脸上轻柔的擦拭一顿,傅融无奈地笑了笑,轻声哄道:“等一下,擦完就拿给你。”

    傅融捧着她的脸,力度很轻,擦得却很认真,连边边角角的位置都卸了干净。自从有了这位好助理,她再也没有过卸妆马虎而在宿醉后爆痘。

    他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不愿意……

    卸妆完成,一张浸了温水有拧干的毛巾盖在她脸上,恰到好处地蒸出酒气,令人困倦得浑身发软,只想合眼进入梦乡。

    身边的人走了又回来,毛巾有些凉了,傅融便将它取下,递过一只水杯。

    广皱皱眉,试了两次都没坐起身,只用指尖勾傅融衬衫袖口,似是十分困扰。

    “咳、水……”

    “能坐起来吗?”

    傅融坐在沙发旁边,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抱入怀中,调整姿势,让她能刚好枕着自己肩膀。

    盛了温水的玻璃杯递到唇边,她只啜饮两口便停下。

    “还要再喝一点吗?”傅融语气柔和,近乎哄骗。

    广微微侧头,靠在傅融颈窝,温热的额头贴着偏凉的脖颈,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傅融以为她在想晚饭时的事情,便说:“已经十二点多了,早些休息,别想那些人了。”

    广撩开眼皮看他一眼,说:“我暗示那么多,那人却从不接招,叫我怎么能不想呢,傅特助?”

    “你又不是头一天和他们打交道,那些人什么德行你难道……”

    话说到一半,莫名停了,怀里的人眼神清亮,直直穿过胸膛,像要把他的心勾出来看一看,究竟心门向哪边开。

    哪里是在说那些官员装傻,又哪里是因为醉意才紧紧抓着他衣襟……胸口那一小块布料,都叫她揉皱了。

    “你……别乱来。”

    广从不听他的话,从按时吃早饭到下班后不要喝咖啡,傅融屡战屡败,未有一胜。这也难免,她是经理,傅融是特助,谁该听谁的一目了然。

    有酒意相托,夜色作伴,她扯着傅融早已松掉的领带结接吻。傅融一双手不敢乱放,堪堪撑住沙发靠垫,歪成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只为了方便她吮吸舔舐双唇,品尝糖果一样含弄舌尖。

    傅融在她亲上来的瞬间就闭了眼,怕看见什么,更难以自持,可气味和声音是躲不过的,还有触觉,软滑的小舌如何探入他口腔撩拨,湿热的呼吸如何吹在鼻底,更有不小心泄出的鼻音,比发丝还细,从耳朵钻进大脑,挠得人内里天翻地覆。

    傅融猛地挣开,毫无章法地喘着,明明做了美梦,却像劫后余生。

    广很困惑,似乎还有些受伤,傅融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伸出手虚虚盖住她的双眼,低声说:“只是……只是一场梦。”

    这句话的音色与平日迥然不同,仿佛来自虚空中意味不明的低语。握着他小臂的手指慢慢松开,热度逐渐褪去,喘息化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月光越过窗格,照在傅融额头,那里悄悄萌生出一对小小的尖角。

    骨节匀称的手掌移开,露出底下一张平静的睡颜。傅融一点点离开沙发,脱力地跪在地上,像刚完成了世界上最艰难的任务。

    客厅的电视里映出犄角、獠牙,还有西装裤里诡异的凸起,前面、后面……明明只是接吻而已……

    他摸摸嘴唇,已经没有温度了。

    魅魔天生的催眠术极为精妙,可落在傅融手里,估计撑不过五分钟,需要尽快离开。他太久没有“进食”了,准确地说,他自从性成熟,从来没有进食,今天算第一次。

    傅融是一只魅魔,传说中没有灵魂的诅咒生物。魅魔不知饱足,任何人类的食物都无法填平饥饿,只有人类的粘液(比如唾液或生殖器分泌的汁水)以及交合时产生的快感,才能稍稍抚平。

    魅魔在进食时,会不受控制地变回原型,比如这一夜,傅融回到出租屋,先冲冷水澡,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冥想到天亮,才变回人形。

    傅融垫了一片面包——不算进食,而是伪装人类的必修课,出门的时间刚刚好,他每天都坐同一班地铁、同一个车厢,十分规律。

    缺点是,很容易被堵到。

    早高峰的地铁像味道不佳的铁皮罐头,还有个戴棒球帽穿潮T的男生,游刃有余从另一头挤到傅融身边。

    “哟!昨晚开荤了?”

    傅融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哎呀,在前辈面前还装。你嘴都被啃成猪头啦,不然就是你终于明白薄嘴唇不吃香,连夜打丰唇针。”

    “……你来干什么?”

    魅魔数量稀少,每个魅魔都有自己的狩猎区,同族之间很少碰面。这位自称前辈的魅魔是个例外,他的狩猎区和芙蓉的毗邻,又自诩和傅融关系不错,于是经常进来偷吃。

    傅融从不狩猎,常年用工作消耗天性中的躁动,效果卓群,对这种“让受害人做个春梦”的小偷小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是来找你报到。”前辈灿烂一笑,在地铁报站声中压低声音:“我昨晚吃了‘大餐’,嗯……在你的领地。到时候‘猎人’找上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傅融眉心一跳,对他话里的“大餐”有些不妙的预感。

    魅魔有三大黄金守则:

    第一,在对方睡醒前跑路;

    第二,在自己领地内狩猎,如果不小心去了别人的领地,参照第一条;

    第三,如果被人表白,吃掉他/她的心脏,满怀爱意的心脏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广一夜好眠,端着装满冰美式的保温杯下楼。

    一个西装革履的高挑身影站在她车前,男人清秀俊逸,右手捏烟,左手拎两个三明治,脚边放了一个长条的琴箱,是周瑜。

    周瑜见她过来,随手掐灭香烟,声音疲倦沙哑,“昨晚紧急征调过来,估计要在附近住几日,想着来和你打个招呼。”

    广不疑有它,点点头,示意周瑜上车,“一夜没睡?”

    “凌晨两点,跨江大桥上有人要跳江,鉴定科说是魅魔,挖走了受害人的心脏,我还在下班路上就被叫来了……”周瑜捏捏鼻梁,目光扫过广异常红肿的嘴唇,顿了一下,“你的嘴怎么回事,昨晚做什么了?”

    周瑜这两个问题来得犀利,像发现孩子青春期早恋的家长。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广抗议道,“没什么,昨晚有应酬——下个月开行业峰会的事,可能是海鲜过敏。”

    “海鲜过敏?我怎么从来没有过,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哎呀,别问了,你这几天住哪里,我送你过去。”广想起昨晚的春梦,没留意自己悄悄红了脸,“总和我说这些,你们没有保密条款吗?”

    “你我一母同出,你身上也流着猎魔人的血,属于相关人士。”周瑜的目光像是黏在那两瓣红肿的嘴唇上,忍不住说,“你知道被魅魔挖走心脏的人会怎样吗?他们不会死,但也无法对生活产生热情,最后只能麻木地死去。昨晚寻死的女生,就是因为对生活无望,想要以死解脱。”

    广假装专心开车,不自在地抿了两下嘴唇,“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普通人,成为猎魔人的是你。”

    周瑜靠坐在一边,垂着眼,广偷瞟一下,见他神情落寞,似乎很为她划清界限的言语受伤,正当她心里隐约要升起一点愧疚,质疑自己语气过于冷硬——但都是他先开始的!

    “抱歉,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周瑜低声说,“我找到你的时候,很庆幸你没有成为猎魔人,这样很安全。”

    城市早高峰,车辆行驶缓慢,广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吧……昨晚应酬结束,我有些喝多了——别这么看我,这是我的工作。我今早睡醒的时候在沙发上,中间什么都没发生,应该只是助理送我回家,然后……”

    “然后你做了梦。”

    周瑜续上了她没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