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直球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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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说:“不是。” “真的吗?” 她期待的眼神,小猫似的。 “……以前是。” 她小手划拉的飞快,白板上的字都潦草的像要起飞,问:“现在呢?” 宋延视线晦暗深沉:“现在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鹿溪没肯定,也没否认,手指转了几下笔,又再捏紧,松开。 其实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会耐心等着鹿溪慢慢写完的只有宋延。 家里很多地方都买了小黑板,宜家的粉笔的粉笔灰少,不会给手上沾粉笔灰,颜色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鲜明活泼的。但她只是开始对粉笔新奇,每天都写写画画的用。 有事没事的要找着宋延讲点话。 喜欢听粉笔在木质黑板上摩擦的声音,就一遍一遍的自己写些没意义的话。 画没意义的简笔画。 后来开始用小白板,玄关处有一个,她的卧室、客厅、他的卧室,还有他的两辆车里,都有。 尽管鹿溪因为只能用文字交流,练就了一手写得快字的功夫,但还是太慢了。 短句交流还好。 大家都懒得等她写完长句子,就连刘玉也不例外。 于是很少人会和鹿溪聊天。 于是老师也不会叫她回答问题。 抽学号抽到她的时候,老师会用一种极其微妙的语气说一句“她啊”,然后再抽一个新的学号。 明明没有点她的名字,但全班的目光都落到了鹿溪的身上。 她会窘迫不安,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次,也还是无法做到内心毫无波澜。 后来,里面干脆没有了鹿溪的学号。 全班都在,不听课的差生的都在,唯独没有她的。 好像被孤立出去了。 只有宋延,她写什么他都等着看,有时候也会一边忙点别的事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看到她皱眉,他就认命的过来,跟她讲话。 像现在和刚才那样一直纠结,不知道要怎么落笔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先去拿衣服,做自己的事情,等她写好了再看一眼。 但宋延对她有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似乎对他来说,她的这些话代表着她对他开放了亲近的允许通道,他格外珍视。 好像陪她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她在外面所有不被尊重的冷待,都因为他被奇妙的安抚了。 此刻。 她落笔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你是不是不会对我这么好?” 没有立刻否定着哄她,而是认真的思考后说:“我不知道。” 女孩好像有点不开心。 宋延又说:“我不做这种假设,鹿溪。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一切在事实上的假定都没有意义。” “你讲话老是冷冰冰的。”鹿溪吐槽。 他抽出湿巾,耐心的帮她擦着脸上干了的泪痕,“我慢慢改。” 她心里乱糟糟的。 往前推,大概能推算出他是哪天知道真相的,又能串联出他有几次试图告诉她,欲言又止,眼底有些她不确信的晦涩和不安。 宋延认真的向她道歉,她的两只手都抓着白板的边缘,他的语气很诚恳,但道歉的话说得实在生硬生疏,像人生中第一次做这件事。 鹿溪“噗”的笑了,又觉得这种场合不该笑。 憋着,又憋不住。 偏开头低着,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宋延叹气。 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说的婆婆mama的,好他妈矫情。 鹿溪笑得脸僵,拍拍小脸,写:“你是第一次认错吗?” “第一次这样道歉。” “那你以前都怎么道歉?” “抱歉。不好意思。下次请你吃饭。” “诚恳点的呢?” “实在抱歉。” “哈?”鹿溪笑了,“那要是再诚恳点就是——实在实在抱歉?” 宋延无奈失笑。 她啊—— ……真是。 本该是紧张冷硬的场面,他完全做好了迎接她一切怒火的准备,可她只是看似强硬的站在他面前,触碰到他的几乎全部都是柔软。 让一切都融化在了那片温热里。 “宋延,你以前,是不是也没有人认真的跟你道歉过?” 他很无所谓,“大家都一样,抱歉抱歉,就过去了。” “长大之后是这样的,可小时候,这些事情还是很重要的。会因此很伤心。” 宋延看着她。 她又写: “不知道要怎样道歉的人,和不知道要怎样告别的人一样,从小都没有被别人在这件事上认真的对待过,所以没有学会这件事。” “小宋延小时候,受委屈了。” “但是大宋延做得很好,是很真诚的道歉。现在的我,愿意原谅你。” 写完,她又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似乎是想张嘴说,但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在白板上写:“没关系了。” 小宋延小时候,受委屈了。 但是。 大宋延做得很好。 现在的我。 愿意原谅你。 冬日的风很凉。 越凉的风,似乎就能吹得越远。 所以这道风顺着时间落回。 又轻又快的抚摸了一下年幼的他。 浑身脏兮兮的,总爱打架满身伤,没人管的,小宋延。 他莫名的喉头哽了一下。 好像堆压了无数的铅块,不断的碾压,挤着。 鹿溪她,好像天生就很会爱人。 她说完又有一点害羞,很快把那些字都擦掉,“是不是很中二啊?” 耳朵红红的,很可爱。 又没勇气等他的答案,再害羞的快速擦掉。 没有被温柔对待过的人,在遇见温柔的触碰的时候,其实会觉得不自在。 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的这些陌生情愫,会有一种无法掌控的不安。 但小姑娘总是要哄着的。 伤心了要哄,生气了要哄。 她自己害羞也要他来哄。 不哄就会像鸵鸟一样,看似平常但处处躲着他,眼神偷偷瞥他但被发现又会转身拔腿就跑。 这些反应虽然可爱。 但宋延在家的时间不长,偶尔呆一周,每天也都要等她睡醒,放学,补课,写作业,能坐在一起看着她的时间很少很短,所以不舍得。 更不舍的那个人,总要多做一些。 比如,不厌其烦的耐着性子,始终愿意去哄她。 他说:“没有,很可爱。” 鹿溪的小脸垮下来,一听就是随口糊弄她的。 听见他说:“谢谢。” 但一秒后,又改成了:“谢谢你。” 鹿溪摇摇头,“不客气。” 他笑,鹿溪疑惑的偏头,他说:“只是觉得不太真实。” 一件仿佛比天大的事,巨石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最终解决的这样轻易。 鹿溪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用了点儿劲。 宋延说:“嗯,知道不是梦。” 那只小手又迅速收回去。 宋延问她:“烂黄瓜这种词,跟谁学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 鹿溪这样一说,他就知道准是刘玉教的。 如果是其它人,小丫头会坦然的说是同学,是小说,是电视剧。只有刘玉,她莫名的会想要护着,反而不打自招。 “刘玉都教你些什么。” 鹿溪不满的皱皱眉头,没反驳,又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微闪,写:“刘玉说,她想和你谈恋爱,跟你告白。” 宋延把湿巾丢进垃圾桶里。 少女又写:“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她不要再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失去她这个好朋友。” “为什么喜欢我就会失去她?” “因为我自己想和你谈恋爱。” “……” “好吗?” “……” 鹿溪身子微微偏了偏,疑问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