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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不见许怀安,宁姝以为她惹他生了气。等得心焦的时候,院里才来了几个小黄门,替她清扫了院子,又置办了好些物件,连那颗梨花都修去了不开花的坏枝。 被褥全换了新的,被胎里头填的是新弹的棉花,顶上一层铺了鸭绒,软乎乎地膨起来,被小黄门啪的一声掸平了被单上的褶皱。 宁姝倚在床柱上,一面揉着手上的膏药,一面瞧他。她认得他,跟在许怀安身边的,那日进来送了一盆水,唤作常福。 她盯着常福将枕头摆正了,被子掸平,掖上四角。许怀安身边的阉人,手都这样细嫩,被被面的织锦衬得葱白。 果真是好福气。 宁姝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用力地搓着指尖一块硬茧。 常福将床铺好了,躬身退到一旁,低声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宁姝蜷着手指将手藏了起来,笑道,“公公辛苦,没别的什么了。” “那小的先告退了。” 宁姝叫住他,“公公可知道,许大人何时来呀?” 常福停下脚步,答道,“小的不知。” 宁姝嘴角的笑便落下来,常福看她恹恹,又说道,“许大人替皇上办事,不是小的能过问的。等大人得了空闲,一定会先来娘娘这儿。” 宁姝这才又提起精神来,再次谢过他。 常福临走时回望了她一眼,见宁姝朝他颔首示意,屈膝躬身,这才快步出了院子。 他倒要看看,都是鸨儿娼女,凭什么一个睡锦被,一个埋黄土。 许怀安在殿里伺候着,朱承焱一伸手,他便便递上一杯茶,温度正好。朱承焱润了润喉,说道,“此事照例不该用你,只是宫里这么些人,就你,朕用得最舒服。” 许怀安低着头道,“能伺候皇上是臣的福分。” 朱承焱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许怀安上前将披风系好,捋平了,尾端从椅后绕出去,防着勾到哪里。 他用余光瞥到,桌上摊着一卷纸,还没着墨。 朱承焱等他拾掇好了,说道,“朕要写信给曹书阳,你替朕执笔吧。” 他语气随意,许怀安却听得心里头狠跳一下。 户部侍郎曹书阳,和他私下有些交情。许怀安来不及细想,先扑通一声跪在皇帝跟前。 两道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随后传来一声轻笑。 “瞧把你吓的。”皇帝执笔舔了舔墨,“派你去西厂做差,感觉怎么样?” 许怀安背后湿了一层汗,声音倒还稳当。 “只要能替皇上分忧,臣去哪儿都行。” “油嘴滑舌。你觉得西厂那个李德才怎么样?” 李德才与他师出同门,早些年被选去了司礼监,司礼监的大太监喜欢他,提他做了随堂太监,后来便一路走了狗屎运,兼任西厂的役长。虽都是二三把手,手里的权力却也不小。 许怀安心里头翻白眼,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回道,“臣……说不好。” 他摸不清皇上要夸还是要贬,抬眼看他脸色。 朱承焱一面提笔写字,一面说道,“就说你胆子小,你这性子也就一辈子窝在这御用监了。” “皇上说得是。臣没什么出息,能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臣就心满意足了。” 朱承焱抬头瞟了他一眼,道,“替朕盯着点儿,他若做得好,朕提他做提督。” 许怀安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若……做得不好呢?” 朱承焱收回目光,又续上那封信。 “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