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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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怀安被司礼监掌印徐盛叫走了。 宁姝从没见过他走得那样急,许怀安只扯了件外衣盖在她身上,便带着常福匆匆离开。 徐盛备了茶,笑晏晏地看着他。 “听说你收了李文成四千两银子,给了他个工部侍郎当当?” 许怀安低着头,笑了一下,“李大人做工部侍郎是皇上的意思,不知徐大人的意思是?” 徐盛也笑,招手叫人给他看座。 “我的意思是,你收少啦。” 许怀安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徐盛。一个长随捧了一盘黄金呈到许怀安面前。 “我再给你四千两。” 许怀安没接,说道,“我还是没明白徐大人的意思。” 徐盛将拂尘往手臂上一搁,“哎——你明白。我徐盛不爱和蠢人打交道。” 许怀安终于动了,他站起身,弓着身子,伸手捧过了那盘黄金。 见他收了礼,要走,徐盛才将拂尘捋了捋,甩到他肩头,“夜深露重,庄嫔娘娘脚下不小心——摔掉了龙胎。” 许怀安手一抖,一锭金子从盘中滚落下来,砸在他脚边。徐盛是皇后的人。他等了好几日,宫里头没动静,只林采薇闹得凶。他本想放着庄嫔的孩子,先看看情况,没想到皇后等不住。 徐盛的意思他明白了,烫手的山芋已经还不回去了,许怀安只得硬着头皮做。 庄嫔娘娘的龙胎没了。 哭天喊地的声响都传到了冷宫里来,宁姝被惊醒,披上外衣向冷宫外执勤的小黄门问了问。她看到打着白幡的人来去匆匆,远远地望着庄嫔宫里灯火通明。 “龙胎掉啦。”小黄门压着嗓子说。 今夜皇帝留在庄嫔那儿用了晚膳,皇帝走后,庄嫔说要出来走走,消消食。她走的道儿绕着贵妃宫里一圈,摆明了是炫耀。可没想到今儿下了雨,宫人没打扫干净,小道儿上积了一洼水。庄嫔一脚踩上去打了滑,身边的宫女没扶住,庄嫔摔在地上,当即就见了红。 太医院大半的人都来了,这胎还是没保住。庄嫔底下一直在流血,一张脸白得像纸,太医只好开药让她把胎落干净,好保一条命。皇帝也允了。 宁姝闭了闭眼睛,又听到几个宫人被拖出去的声音。 “今晚得死好多人。”小黄门说。 “……真是摔的?”宁姝问。 “谁知道呢。” 宁姝抿了一下唇,转身想回屋了。忽然外头的哭嚎声静了,随之更多的声音响起来。宁姝止住了脚步,又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小的去问问。” 那小黄门离开了一会儿,很快便带着消息回来,“庄嫔娘娘要寻死呢。” 皇帝、皇后都在她宫里,庄嫔不肯喝那落胎的药,和皇后争执起来,偏说那孩子还在。皇帝命人给她灌药,她拼了最后的力气,一头撞在了床柱上。 “那……撞死没有?”宁姝颤着声音问。 “没,还有一口气儿。脑门上估计得留个大疤吧,听说皇上龙颜大怒,估计庄嫔,啊往后说不准还是不是庄嫔娘娘了……” 宁姝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外头的事儿我管不着,也不想听。” “哎。您歇着吧,外头估计得闹到天亮,小的替您守着门。” 刮过一阵风,把梨树吹得哗啦啦响。一片叶子落在宁姝肩头,轻飘飘的,又随着风从她指尖溜走。宁姝快步走回屋,用力把门关上。 既已做了那阉人的妓,便继续做下去吧。 为自己挣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