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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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怀安……许、怀安……怀安……怀安!” 许怀安猛地打颤,脑袋结结实实磕在床柱上,撞清醒了。 屋里好安静,那些梦里的凄厉喊叫震得耳朵发麻,嗡鸣一声,彻底寂静下来。许怀安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他坐直了身子,颤着手去探宁姝的鼻息。 鼻底温热的气息太微弱了,他急急忙忙去摸她的颈侧,直摸到突突跳动的脉搏,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宁姝悄无声息地睡着,睡了几天,没有醒来的征兆。她一直很安静,许怀安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上全是血和污浊,她一声不吭,睁着眼,眼底尽是黑沉沉的死气。 她期盼过他吗?她呼喊过他的名字吗?她是不是喊到声嘶力竭,才对他感到绝望? 许怀安用手背贴了贴她发凉的脸颊。 宁姝或许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那只是他在梦魇中自我安慰的臆想。 许怀安站起来,把熄灭的烛火重新点上,拿近了,好让他能看清宁姝的脸。 睡梦中的人仿佛被烛火惊扰,眼珠转动,竟缓缓睁开了眼。 “宁姝!”许怀安几乎碰倒烛台,“如何,有哪里不适?” 宁姝望向他,木然地眨了眨眼。 许怀安将她扶起一些,多垫了个枕头叫她靠着,又倒了杯水凑到她唇边。 宁姝抿着喝了点,才哑着声音问,“公公……猫呢?” 许怀安轻声安慰她,“娘娘若想养,我再给娘娘抱一只。” “不要。”宁姝摇头,“我不要养。” 许怀安难过极了,他想为宁姝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安抚。但宁姝躲过了他的手。 “这是在哪儿?”宁姝问。 “在宫外,此处是我的私宅。” 许怀安找了人假扮宁姝,当晚便将宁姝带出了宫。他来不及细想,也没有功夫后悔。 宁姝抬头望着架子床雕花的顶,只字不提她身上的疼。 半晌,她说,“公公,我饿了。” 近日许怀安称病告假,常福留在宫里打点,私宅中有几个小厮,却用着不顺手。 许怀安亲自去叫起来几个,赶到厨房去。厨房里一直备着药粥,再用小火煨一会儿便得。 他端了粥回屋,宁姝已经坐起来,将他盖在被面上的外衣披在肩上。 许怀安坐过来,舀了一勺粥吹凉,递到宁姝唇边,“慢些,加了药,有些涩味,我让厨房熬了甜羹。” 宁姝就着他的手喝了些粥,渐渐缓过力气。 她仰头望着许怀安,眼里被药粥的热气熏得迷蒙,终于流下泪来。 她身上的污浊已经被洗净,伤口也都一一包扎。可她被人糟践了,再不得上龙床。许怀安带她出了宫,再怎么呵护她,她也不再是宁美人,只是他许怀安的妓子。 “怎么哭了。”许怀安放下碗,拿帕子来给她擦脸。 宁姝问,“公公往后……要另寻他人吗?” 许怀安蹙了蹙眉,短暂犹豫后解释道,“此番怕是贵妃下手,娘娘且先在此处住下,等身子养好了再做打算。” 烛火昏黄,许怀安看不到她眼中的挣扎。宁姝想活,她就得换个活法。 她轻声说,“我曾听到过皇上唤贵妃阿娆,这是她的闺字吗?” 许怀安应道,“入宫后才起的,皇上喜欢,叫着顺口。” “那公公也给我起个小字吧。我不再是后宫娘娘了。” 许怀安怔怔地望着她。 “……臣不擅起名。” 那张略显苍白的唇一张一合,挨着他说,“就起一个字,只给公公喊,好不好?” 许怀安几乎立刻有了主意,但他仍踌躇了一会儿,才摊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圈画着,“皖,是洁白无瑕的意思。” 宁姝问道,“是皎月那般的白吗?” “是梨花白。”许怀安说。 宁姝笑起来,“那你会唤我阿皖吗,怀安?”